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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異鄉熟客

是日一早,汪毓裹巾戴幘著身緊粗布衣,叫嚴充合牽著直往何府去,到了府外,只遠遠瞥見何府外處鱗甍飛簷雕樑畫棟,一如龍飛鳳舞金霄玉瓊恢弘景緻,心中悱惻:這個何所謂,生生欺了多少好人財去,又是多少良人被這惡廝禍害?這等金碧輝煌府邸,便是萬劍宗也不得此相,莫說畈城這等小鄉,怕只有皇庭深宮才能見得吧,只京城那處怕也尋不得第二間金氣逼人的府上!天高皇帝遠,他自稱大王!一時攥緊拳頭腹中兀自騰起一團火。 街上摩肩接踵,府外更是熱鬧,鎏金重漆的大門雖是闔上,卻還是一堆堆武夫壯漢貼著門只豎著耳朵扒著門縫朝內索知,候不多時有管家小廝啟門溜縫,隨從門中空當兒鑽出的,是一位位耷著腦袋嘆著氣的練家子,待人是放空,但見小廝捏著布帛金匹念叫一連串姓名,隨名喊罷,小廝打頭又是一壟漢子溜跟進了府內,臉上或惶或恐或驚或喜是各番精彩。 嚴充合只回身對汪毓說到:“你且謀個事務去幹不是守莊的武夫,不打緊莫要怕事,待會另有管事來唸名,你聽得了也就跟著去了,大哥早備細妥當,你只管去做等著領餉。”又湊至耳旁壓著聲:“我這番去了也不能再替何府做事,奈何前日曾預支了餉錢,錢盡請老弟喝了茶又自購置了些伴什,時下囊中羞澀……額,那處支錢……額……” “嚴大哥但去無妨,救命之恩縱使千金萬金難報,不過一月餉錢,小弟自填上便是。” “且說不是一月,實有半載……” “嘶……”汪毓實覺上了賊船,黃白事小,這半載賣身契可是要命,便是說這此期間自己離不得此處且不是自由身來,轉念又想:管什麼事,到時候逮了何賊去了,什麼支錢不支錢的,誰還計較? 汪毓又正待問嚴充合將往何處所為何事,一旁排隊的漢子有不忿聲來:“哪裡的風大,刮來個如此聒噪鳥?” 嚴充合挑眉:“閣下何意?” “你是哪裡的能人,都能備細打點好了?老爺們兀自排上個半日等著管家念名,你便恁大能耐,還在外頭等著作甚,徑去府內讓何老爺與你沏杯茶,再要不說,將老爺們也都帶進去,不妨伴當打雜的,老爺們也都能幹。” 一旁有人搭腔:“也就欺些個剛涉水的雛兒,鑽些心窩子的好話說得小子五迷三道,只叫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自顧心裡還唸叨著人家的好來,小子,你可多留點心。”朝著汪毓。 汪毓一臉人畜無害:“嚴大哥好人好相,斷然不會欺我。”再扭頭對向嚴充合:“對吧嚴大哥。” 嚴充合心實有愧,除了殺有鬼手門一人外餘些皆是哄話,經旁漢子一攪再目對上汪毓那清澈乾淨雙目,兀自煩躁起來,只扯著嗓子對著那些個幫工壯漢:“哪家的娃娃撒了尿不曾束帶子,露出你這麼個齪鳥來,須是眼紅小爺進得了何府你怕進不得,拿小爺出氣不成?” 那人冷笑:“好口氣!爺爺不知你使了哪門子手段能矇混進了何府,偏叫我撞見了,爺爺眼裡容不得沙子,生平最煩取巧使詐的心眼人,我來會會你,看看你是真有兩把刷子還是力氣都長在了嘴中上!”便擼起袖子就是幹架陣仗,旁人當下只苦排等叫無趣得緊,一見劍拔弩張自發退開,愣在擠擠密密的大街上騰開丈徑空地,都興趣十足。 嚴充合卻不理會,只是尋思:既被鬼手門挖出那麼早晚要來清賬,何府外久留不得,已同府內交好替弘老弟打好招呼,待入了何府後端如何憑自造化,眼下是無論如何不可惹事引目,沒來由叫這些庸人壞我前程。 便伸指直指汪毓: “我同身旁這位兄弟乃是過命的交情,便是哄親孃親爹去我也不會哄這位兄弟,且不說他是弘門單傳、是弘鈞掌門著眼看承的兒郎,憑此身份,途中遭事來何府謀個一職半差如何難了,便是就要上個幾十兩金銀,何老爺還不雙手齎上?此番引薦非我之能,卻是我兄弟之能。我非無義之人,待我湊足支餉,自會奉來還上,不叫兄弟等上多久。” 但見那壯漢將袖管箍實:“弘門主我素來敬重,也曾有幸於他手下謀事過,仗義疏財義薄雲天,是小人捨命要護的人物,些年於怹左右不曾見過你這般娃娃,便是弘門近來遭創,也不是尋常鼠輩腌臢能頂名之門,‘途中遭事來何府謀職?’我且不信來。娃娃,你同我過上幾手叫我看看路數,若真是弘門子弟自不便說,我全部身家予你再是賠罪,若你不是,哼哼!招搖撞騙汙弘門名聲,我要你用命來賠!”要揪汪毓來。 嚴充合念汪毓不過尋常家徒,悔不該逞“單傳”身份害此事發,擋在身前正欲出手,汪毓於身後將嚴充合撥開:“嚴大哥不須擔心,此人只怕試我功夫路數,既師承弘門我也不怕,出幾手自證身份便是,想他也不至於殺招取我。”便就上前架拳相迎,嚴充合心驚肉跳難是平靜。 汪毓是弘門子弟?且就不是;懂弘門披掛?更是一竅不通,那麼當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