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馭顫巍巍地扶我起來,我執意不肯。他年老體邁,根本拗不過我,只得喘吁吁地道:“老夫年歲大了,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心裡一酸,燭光下這位年過古稀的老者,滿面褶皺,兩眼混濁,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顯然底氣不足。我心裡剛剛升起的那點希望,咔的一聲碎裂開,只得含淚顫聲道:“先生神技,但求一試。”
事到如今,死馬當活馬醫吧!如果劉秀有什麼不測,我也萬萬不可能獨活。
“唉。”他長長地吁氣,“果然被子陵言中。這傢伙溜得快啊,撇下老夫……唉,也罷,既來之,則安之。老夫姑且一試,姑且一試……”
我重重地磕了頭,這才含淚起身。他笑眯眯地望著我,臉色變得和藹起來。
我知道強行擄他來偃師,此等做法畢竟有失妥當,不覺羞愧地紅了臉。他細細地看了我兩眼,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想到……唉,不說了,不說了,這就請貴人帶老夫去覲見陛下吧。”
我忙扶著他的胳膊,攙他出去。眼見程馭從床上摸出一根木拐,拄著顫巍巍地走三步歇一步,我心裡頓時又涼了半截。
朱雀卷·第三章 陷之死地然後生 5�黎陽(1)
劉秀顯然沒能認出眼前替他醫治的老頭便是當年在河北下博指路的“仙人”。時隔太久,一面之緣的記憶早已模糊,更何況程馭比起當年仙風道骨的風姿,現在的樣貌更似垂垂老朽。
歲月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刻畫下深刻的痕跡,每一筆都是如此的清晰和殘酷,絲毫沒有因為各人身份的不同而稍加留情。
程馭年紀雖老,醫術卻要比我想象的精湛。想來這十六年在江邊垂釣,隱世不出的同時,他對醫術的鑽研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更勝往昔。經過程馭的施針用藥,劉秀的情況一天天地好轉,病情已相對穩定。他的言語已如常人,只是行動上仍有不便,中風造成的手腳麻痺,使得他左半身一度癱瘓,如今在程馭的悉心治療下,也正在慢慢恢復知覺。
我已忘了自己暗自流了多少眼淚。程馭仍如當年一般,用藥急且猛,劉秀雖然康復有望,但這其中所受苦痛,卻比死還難受百倍。病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夜裡我爬起來替他翻身,總能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