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忙點了點頭,“姨娘,您說吧,我聽著呢。”
許氏淡笑一聲,道:“我現在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智幸。他現在能做安親王府的世子伴讀,與他是好的。若我哪日就這麼去了,你們要告訴他。要爭氣,要努力,不要丟了秦府的臉面。他娘是安心去的,沒有什麼遺憾,也沒有什麼怨言。讓他好好為府裡做些事,莫要懈怠。日後,也要好好孝順夫人,不可妄起其他心思。”
許氏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帳頂,口中一字一句的大聲說著,生怕穗兒她記不清楚一般。
穗兒一面低聲啜泣著,一面認真記下許氏的話語。
許氏又咳嗽了一聲,問道:“穗兒,你可記清楚了?”
穗兒哽咽的答道:“奴婢記清楚了。”
許氏點了點頭,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穗兒卻以為許氏出了意外,泣聲撲上前去,“姨娘,姨娘,你怎麼了?”
許氏微微睜開眼睛,嘴角扯出一抹淡笑,聲音略顯無力的道:“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讓我眯一會兒吧,待會兒叫醒我。”
穗兒惶急的看著許氏,心裡七上八下的晃著,總覺得不能讓許姨娘就這麼睡了。
蘭兒扯了扯穗兒的袖子,紅腫著眼睛對穗兒道:“穗兒,不如,我去請三小姐來看看吧,如今已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穗兒聞言,又朝許氏看去一眼,許氏只閉著雙眸,好似沒有聽到蘭兒的話。
穗兒的淚水又落了下來,若是許氏神智還清醒著,還能聽到周遭的動靜,她絕不會毫無反應。先前她們不是沒有想過去找三小姐幫忙,這整個府裡,也只有三小姐跟許姨娘尚顯親近一些,也只有三小姐從來沒有對她們惡臉相向。可是許姨娘卻堅決不允許她們去找三小姐,因為三小姐自個兒的身子尚病著,仍舊在床上躺著,哪裡還能為她們操心呢?
現時不同往日,許氏已經是病入膏肓,穗兒再也顧不了許氏之前的吩咐,忙對蘭兒點了點頭,“那你趕緊去三小姐那兒問問,看能否讓三小姐請個大夫來,也好救姨娘一命。”
蘭兒點了頭,忙站起身,直奔寶沁樓的方向而去。
此時,依書已然睡下。現在還是初春,天氣冷得很,她休息的也早,不像夏日,還會在睡前看些閒書。
蘭兒來寶沁樓的時候,驚動了守夜的婆子和小丫頭。只是她只顧著往前衝,那些婆子一時也沒有攔的住她。進到寶沁樓內部,蘭兒卻不知道依書究竟睡的是哪一間房,只能惶急的高聲喚道:“三小姐,三小姐,求您救命啊……”
蘭兒這一喚,守夜的婆子已經趕上了她,急忙想去捂她的嘴,一面低聲呵斥道:“不許大聲吵嚷,小心吵醒了三小姐,拿你治罪去。”
蘭兒曉得若是被這婆子抓住了,許氏可就真的完了,一面高聲喚著,一面躲著那婆子。
今晚是銀珠守夜,銀珠聞聽外面的吵嚷聲,不禁蹙起了眉頭。這寶沁樓一向安靜的很,誰都知道不能私自在寶沁樓吵嚷,怎麼還有人這麼膽大妄為?
銀珠輕手輕腳的開了門,想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依書卻是已經被吵醒了,皺眉問銀珠道:“外面怎麼了?吵什麼呢?”
因著離外面還有些距離,加之還有那婆子丫頭的腳步聲,因此蘭兒的聲音聽得並不是很真切。
銀珠道:“奴婢也剛聽的聲音,應該就在樓裡呢,小姐,您睡吧,奴婢去看看就得,應是無事。”
依書半撐起身子,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卻終於將那個聲音聽了個大概,是有人在求救。
依書皺起眉頭,她這樓子一向不敢有人在裡面吵嚷,因為都知道吵嚷的後果是什麼。就因為如此,這個呼救的聲音才讓她分外注意。若不是真個的出了大事,那人也不敢在這裡吵她吧?
依書便對銀珠吩咐道:“你去看看出了什麼事,若是真有事,就將那丫鬟帶到我面前來。”
銀珠應了聲是,忙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銀珠瞅著面前的一團亂,一個看起來與她差不多大的丫鬟正被守夜的婆子摁在了地上,顯然剛剛的那些呼救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銀珠微皺著眉頭,問守夜的婆子道:“怎麼回事?”
守夜的婆子擔心自個兒被怪罪,剛想解釋兩句,卻被蘭兒急聲搶斷了,“姑娘,求你讓我見一下三小姐吧,我們姨娘不行了,求你讓我見見三小姐吧。”
銀珠朝那丫鬟細看去,忽然瞪大了眼睛,她卻是認出了這個丫頭是三姨娘許氏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