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嘴,是何等的神彩飛揚,那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單純快樂,那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的肆無忌憚,那是有親有友對世間一切充滿希望的美好,可如今,一切都隨之遠去,我果然再無當時心境——要麼說,水清揚的眼睛還真是毒!
我一時無語,他卻也不說話,靜了會兒我道:“求你一件事。”
水清揚立刻搖頭:“現在不行。”
我怔了下,捧著頭大叫:“你是妖孽,你怎麼知道我要求你帶我……”
水清揚打斷我的話緩緩開口:“靜王病逝,朱兄被皇上詔回京城,那裡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風波,他是不放心你才讓我前來照應,我們都覺得眼下京城還不如邊關的山高皇帝遠來得安全 ,所以你還需要忍耐一段時日……”
我聽了他的話,終是放下手,也斂了面色:“你覺得我還會求你帶我回京城麼?在京城我已經是死了的人,你讓朱離也當我死了便可……”
“未浠,朱兄的心思你不會不明白,我知道他有些作法的確欠妥,不但是你,連我也瞞了,可他畢竟……”
“水清揚,今日你若是給朱離當說客來的,那麼我這一聲‘大哥’可是白叫了。”我起身退了一步,冷冷地道,“從我替他渡了蠱那時開始,便與他再無瓜葛,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回京城。”
水光寒
“未浠。”水清揚道,“我誰的說客也不是,可這件事你若設身處地替他想一想……”
“對不起,我累了,要休息了,水院判請回吧。”我別過身不去“看”他。
“未浠……”他還欲說什麼,我又道:“白晴是被朱離的不管不顧給害死的,未浠是被朱離的自以為是給害死的,現在就剩下還有半條命的秀錦,你們想讓她怎麼死?”
水清揚良久都沒有說話。
我這些話,字字逼人,卻字字都是實話。
“你知道,我……我們沒有一個人希望你死,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水清揚說得格外艱難。我忽然的絲不忍起來。
我轉過頭面向他,輕聲嘆息:“水……大哥,這是我與朱離的事,與你無關。”
我聽他霍然轉身,幾步踱了過來,我以為他要說什麼,但他站在我面前,卻久久沒有說話。這樣的氣氛讓我心中略略升起不安,剛要開口,卻聽他忽然笑道:“好吧,與我無關……未浠,想不到你竟說出這般無情的話,還真是……傷人呢!”
說罷,他轉身欲走。
他明明笑著說,但這語氣卻讓我莫名的心痛,他千里迢迢趕來,不管是因為什麼,他這份情義我都銘記於心,甚至當初他的牢中探傷,他的受傷跳崖,他在朱離面前的替我出頭,這種種情份我亦是還不完。我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你只想著自己的‘死’,卻不想著別人為你的‘不死’所做的努力,也許失敗了,但並不表示沒努力過。朱兄因為你不得不在情勢不明的情況下復出,動用了朝中不少關係想保你,最終還是因為段正清的意外功虧一簣,甚至累得靜王爺喪命,而他此次回京,除了為保朱氏江山,不負先皇所託,卻也覬覦著太后手中的兩顆龍涎珠,據上古醫術上記載,龍涎珠可解天下奇毒;還有趙闊,待你也一直是心存內疚,我一直以為他會陪在朱兄身邊面對京城的未知風雨,可是前段時日竟隻身前往了苗疆,因為那裡才是蠱的發源地……至於我,”水清揚頓了一下,忽然冷笑一聲,“實不相瞞,我在半途截了姬暗河送往京城的信……”
我不由倒吸了口氣,這麼說,水清揚是假傳懿旨而來?他有朝中圖什麼我不知道,但看他如魚得水、左右逢源的排場,大約也是混得風生水起、前途無限的。這件事若是真被太后知道,就算再寵他,只怕也會受到影響吧,何況若是姬暗河知道了真相,就算是當場把他“咔嚓”了,也不為過!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是啊,人人都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可是——一些話凝了半晌,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水清揚也靜了會兒,輕輕按了下我的肩:“我知道你這般境況自然心情不好,再等等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這又是何苦!”我聽見自己艱難地說,“朱離……不值得你……”
“可是你值得!”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淡淡地道,“沒有人能勉強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又或者……京城的日子,我也待夠了……”
我心突的一跳,怕他再繼續說下去,他既然讓我認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