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史衛兩家親事作罷。
因著這個事兒,徐氏大病一場——心病啊。她自己的女孩兒,大的一個才定了理國公後人,一等子柳芳的幼子。湘雲一事,勢必要連累兩個女兒的名聲,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大女兒親事因此作罷,可叫她怎麼活?
史家另外兩個女孩兒亦都惴惴不安,更將湘雲恨到了骨子裡去。
倒是陳氏沒女兒,比之徐氏要冷靜一些,給她出了個主意:“如今且先別急,依我看,你去求求老太妃,不如將兩個丫頭,送到太妃跟前去待幾日?”
陳氏口中的老太妃,乃是南安老太妃。她原是史鼎兄弟的外祖母,輩分聲望都在那裡擺著,史家兩個姑娘送到她跟前去,當也可免些被流言波及。
徐氏不顧自己病著,一刻都沒敢耽誤,坐車便去了南安王府。
南安老太妃先是劈頭蓋臉數落了她一番,直數落的徐氏掩面哭訴:“原本老爺也不想送過去,奈何那老姑奶奶也病的挺重,老爺瞧著,也實在是狠不下心來不讓見。誰知道就成了這樣呢?”
南安老太妃嗤笑了一聲,這傻外孫子,這是又叫人家算計了還不知道呢。
“行了,你回去就把倆丫頭送過來,只叫她們住在這裡,跟我這裡解解悶罷。”瞧著徐氏長舒了一口氣的樣子,老太妃恨鐵不成鋼,“你就沒覺著這事兒裡透著古怪?”
徐氏呆了,她只顧著氣憤驚惶,確實沒想到別的。
南安老太妃手裡的沉香木佛珠兒一撂,冷笑一聲,“這話要是從外頭傳出來的,能把雲丫頭住在哪裡,榮府的姑娘奶奶住在哪裡說得一清二楚?你也細想想去,先前榮國府仗著出了個貴妃,張狂成什麼樣兒?現如今又是個什麼局面?那賈寶玉,該著到了說親的歲數了罷?門第都不說了,我一個常年不出大門的,都聽說了幾回,又是交結戲子,又是大門口鬧什麼丫頭懷孕,名兒好聽麼?可有誰家願意把女孩兒嫁過去?雲丫頭雖沒了父母,可兩個叔叔,一門雙侯!”
老太妃將那最後四個字說的極重,點到為止。徐氏的臉色已經說不出是黑是白了,霍然起身,“要真是這麼著……”
徐氏死死地咬著嘴唇,攥著絲帕的手都泛出了青筋,“要真是這麼著……”
“真是這麼著,你們又能怎麼樣呢?”老太妃也嘆了口氣,“歸根結底,你們但凡看住了雲丫頭,何來這個事兒呢?雲丫頭要是個懂事兒的,在那裡也只住在園子外頭,又豈會招來這麼大的髒水呢?”
一席話說的徐氏搖搖欲墜,也顧不得禮數兒了,匆匆對著老太妃福了福身子,“我回去……回去就跟老爺說,這事兒,一定得查清楚了!”
說著便要走,老太妃後頭囑咐:“你先把你那兩個丫頭送來是正經!”
徐氏哽著聲兒點點頭,告辭而去。
老太妃瞧著她晃晃悠悠出去的背影,對著身邊兒的老嬤嬤道:“瞧瞧,這直心眼的孩子,到底被算計了一把。哼,我就說麼,人家嫡親的外孫女,及笄小定花妝,都寧可拜了乾孃去主持,跟榮國府那邊劃得是一乾二淨,這才是聰明人呢。賈史氏,心也忒會算計,也忒狠了些!”
她對賈母的偏見確實很大,這裡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小女兒曾與賈母是姑嫂,明裡暗裡沒少受賈母的氣。
老嬤嬤深知緣由,自然順著太妃的話說,又道:“我瞧著保齡侯夫人是真怕了。”
“無妨。”老太妃淡淡道,“她還算是有些腦子,知道把孩子送到這裡來。看在我的面子上,柳家總不至於去退了親的。”
再說徐氏一路回了府,先不顧的別的,叫兩個女兒收拾了衣裳等物,又各自帶了兩個貼身丫頭,一塊兒都送到南安王府去了。等女兒走了,徐氏才算是軟倒在榻上。連番折騰下來,已經是有些個不支了。跟前伺候的大丫頭荷香看了,連忙又是揉胸又是送水,徐氏才算緩了口氣。攤開手心看看,已經掐出了血痕。
因與史鼎史鼐陳氏說了老太妃之言,史鼎先還有些不信,徐氏哭道:“老爺信不信我不知道,橫豎我是信了!若不然,老爺只管叫人去查!我不相信沒有馬腳露出來!只為了那一個寶玉,便要饒上我們全家女孩兒的聲名,這也太毒了!算計來算計去,還不是為了咱們和二哥府裡頭的勢?還是姑母呢,竟比仇人還要狠!”
史鼎一拳頭砸在炕桌上,老太妃說的是,就算是查出來流言出自何處,又能如何?歸根到底,是史家女孩兒不檢點!
看看哭泣的髮妻,史鼎難得沒發火兒,“行了,別哭了!她要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