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腳步聲,又有丫頭叫道:“大爺。”
林琰清亮的聲音響起來:“榮府老太太和璉二爺請進來了?”
“是。”
賈璉猶豫了一下,便瞧見花廳的兩扇門從外頭推開,林琰帶笑走了進來。
“老太太好!”林琰朝著賈母一揖,不失禮數。
賈母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眼中雖有憂色,面上卻帶笑容,溫言道:“琰哥兒來了?這一程子總是沒見到玉兒,我這心裡實在不放心。”
林琰撩袍子坐在主位,氣定神閒地接過了丫頭送上來的茶,喝了一口才道:“老太太但請放心,妹妹在家裡,我也不敢叫她受了委屈的。”
賈母一噎,又聽林琰嘆道:“說到委屈,倒是紫鵑那個丫頭,揹著妹妹膽大妄為,做了出格兒無恥之事。我先前怕驚擾了老太太,故而沒敢去老太太跟前說,只求了二老爺二太太來處置。如今見了老太太,想來是沒能瞞過老太太,倒是惹您生氣了。”
賈母瞧著林琰,他面上已經沒了先前的笑意,眉宇間微有薄怒。
“唉!”賈母嘆口氣,沉聲道,“要說起來,紫鵑那丫頭我先前看著她還好,這才把她放在玉兒跟前伺候。這幾年玉兒在我跟前養著,那丫頭伺候的也還算經心。怎麼如今就變了性子……”
賈璉低著頭吃茶,也沒瞧見賈母看向他的眼色。
林琰勾了勾嘴角,“也是,丫頭們大了,難免便有心事。老太太也該想這些了。其實叫我說,原先我也勸過妹子,該放出去的就放出去,再不行,也得好好地跟外頭的小子們隔開了。要不,誰知道會出什麼么蛾子呢?他們自己的性命體面不值什麼,只是若帶累了主子,便是打殺了,也不能夠解恨的。”
這話裡有話,便是個普通的丫頭都能聽出來,何況賈母?已經顯出衰老跡象的手猛然抓緊了椅子的扶手,須臾又放開了。
賈母強壓著火氣,道:“昨日寶玉的老子,已經教訓過了寶玉。終究是他待那些個丫頭太過寬和,才叫她們有膽子來糟踐主子名聲。他雖得了教訓,我能時時看見,倒也不擔心。只是玉兒,卻是叫我不能放心的。今日我來,便是要看看我那可憐的玉兒。”
林琰微微一笑,叫了外頭伺候的碧蘿進來,“你且帶了老太太往姑娘那裡去看看,好叫老太太放心。”
“是。”碧蘿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走到賈母跟前,伸手扶了。
林琰便在這裡只跟賈璉說話。賈璉想著林琰昨日一番行事,只覺得與他說話分外費神,總要斟酌好了才敢開口。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碧蘿等丫頭又簇擁著賈母回來了。賈母眼圈紅著,想來是與黛玉一起哭了一場。
“琰哥兒,”賈母坐在上首拭了拭眼角,“我瞧著玉兒精神實在不大好,一張小臉上血色全無。才與她說了幾句話,竟是精神都不濟了。依我看,這孩子心也太重。”
林琰點點頭,“老太太說得是,不過任是誰家姑娘被個丫頭險些壞了名聲,心裡也必要放不開的。”
賈母不理會林琰,自說著,“所以我這裡想著,若是你這哥哥點頭,我便將玉兒接了過去住幾日,權當散散心了。好歹我們府裡有二丫頭幾個姐妹,從前一塊兒住著也都對脾氣兒。有她們一塊兒混著,或許玉兒也就漸漸好了。”
林琰抬起眼來,不可置信地瞧著賈母。
“呵呵,老太太,您這話說得,叫我如何答話呢?”林琰冷笑道,“將我妹妹接了貴府去,好叫別的丫頭再去傳帕子不成?”
賈母一忍再忍,此時再也忍不住,“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你說什麼?”
賈璉只覺得一口冷氣吸在心裡,堵在吼間,臉色瞬間變了。
林琰慢條斯理又一次端起了茶盞,“老太太,您不必生氣。論親論理,我沒有攔著妹妹過去看外祖母的道理。只是,若是府上乃是不講規矩不懂禮數的人家,我便是再不將疼愛妹子,也絕不會放了她過去。”
“府裡原是國公府第,我在京裡幾年也頗聽過幾次。先前想著畢竟傳了幾代的人家兒,那大家子的規矩還是有的。可如今這麼瞧著,府裡頭連咱們這樣人家最是看重的嫡庶長幼都沒有分出來,何況底下人?況且,那寶玉如今還與幾個姑娘一起養著。他們親兄妹不礙的,我妹妹卻是表親,不合宜的。老太太,您說我妹妹委屈了,如今還心裡鬱悶著,可這委屈,不是您那寶貝孫子寶玉所致?咱們不說暗話,丫頭膽子再大,可那要好的兩個人互相送點兒東西,主子過問麼?何必指著主子的名頭去說?只大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