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等金枝玉葉不會這麼嬌貴,放心罷。”帝無極臉色好了不少,似笑非笑地將劍和劍鞘都拋給他,轉身走入殿閣內。
“咦,你終於被摯友之情感動了,要將劍贈給我麼?”
“替我轉交。”
“怎麼不自己給他?離得這麼近,御風來回也不過一刻而已罷。”
“這個時候?”
“捨不得驚醒他,放在床頭不就好?”
帝無極彎起唇角。若是去了,見了他的睡容,就算貪看一個時辰也不夠罷。
說話間,兩人已經越過內廊。
不經意間見寢房門竟大敞著,帝無極雙眸乍寒,如幻影般飄了進去。
皇戩一面欣賞著懷裡的碎月,一面隨過去。
停在屏風邊的帝無極臉色突然變得異常恐怖,如利刃一般的視線冷冷地盯著榻上,毫不掩飾自己到了極致的不悅。許久未見他流露出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皇戩臉上浮起興味的笑容,一把推開他。
榻上赫然臥著一位美少年。滿頭豐盈的銀髮鋪滿長榻,略有些凌亂;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緊緊閉著的雙眼微微翕動著,似乎在忍受著強烈的痛楚。
“你……你和周重霂已經如此親密了?”某人刻意的滿面驚訝。
帝無極沒有理會他,眉頭輕鎖,俯身探看重霂的傷勢。這白毛狐狸居然會睡在他躺過的榻上——雖然大概事出有因,這張榻也該換了。
他並不溫柔的動作驚醒了傷者。重霂半張開眼,一見他的臉,目光頓時轉冷,咬著牙緊緊按著腹部,弓著腰蜷縮成一團。
發現他腹部的劍傷,帝無極冷冷一笑,頭也不回道:“拿藥來。”他倒是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是人若死在他這裡,多少有些交待不過去。
“你心地真好。”皇戩瞥了傷者一眼,沒有半點同情心地抬了抬眉。
“既然是我叫他來角吟,自然不能任由他死了。”
“帝無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誰會死!”有氣無力的反擊,顯然是虛張聲勢。
帝無極不怒反笑,指了指傷患依然流著腥臭烏血的傷口:“看你這模樣,自己止不住血也解不了毒罷。當真想死麼?”
經他提醒,被口舌之快和受傷的鬱結衝昏了理智的重霂頓時意識到自己的不利處境,恨恨地盻著他,閉口不語。
“周重霂,合該你運氣好。”皇戩搖著首,自懷中取出藥瓶,“這可是池陽皇家御用的解毒藥。嘖嘖,真是可惜,我一次也沒用過呢。”
去自投羅網罷,身為友人,第一時間便給你用藥。帝無極心中無言地冷嘲。
這時候,總有人將心裡話化為現實——
“你若是想用……正好……給你一劍。”
“別救他了,丟出去餵狗。”
“住口,否則都滾出去。”
主人公正冷漠的言行讓兩位客人不得不暫時停止交鋒,收斂了許多。
帝無極洗淨了手,撕開重霂的外袍。已經開始腐爛的傷口觸目驚心,整個腹部都成了紫黑色,散發出難以形容的異味,似乎下一刻便將全化為腐肉。
“碎月。”
皇戩默不作聲地遞過劍,望了望抿著嘴唇的重霂,視線裡仍然沒有半分同情的意味。
帝無極執著碎月,慢慢地切入腐肉中。他的神情如此平靜,彷彿榻上躺著的不是人,而是待宰的獵物一般。
腥臭烏黑的血冒了出來,濺了三人滿身。
重霂還是一聲不吭,好似已經昏迷過去。
帝無極依然一劍一劍划著,只是速度越來越快。
血流個不停,不久,榻邊青石地上已經積成了淺淺的汙血潭。
帝無極神色不變,削下傷口附近的一塊腐肉。目光在觸及腹內同樣腐爛不堪的臟器時微微一跳,隨即恢復平常。
皇戩輕輕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醫術。何時學的?”
“不會。”回答得十分輕快。
“……你是當真想殺了他罷。”
帝無極沒有應答,小心翼翼地將所有腐肉都割下來,敷了止血藥和解毒藥,纏了繃帶。
皇戩盯著滿地的血,喟嘆道:“很妙的借刀殺人。”
“他還有用。”
“嘖,你果然還是礙著太傅的面子才留他性命罷。不然,劍稍稍錯位,不就解決了這個麻煩?”
“換了你,你會殺?”
“師父……師即父。太傅的面子,我也不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