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取?”
“今夜。你餓壞了罷,走。”
再度來到那偏僻卻漂亮的宮殿裡,殿中仍然沒有半個人影,外殿中間卻擺著熱騰騰的晚膳,彷彿憑空出現的一般。
這行宮中到底有多少雲王府的人,洛自醉覺著沒必要問,想了想,道:“了時國師說會吩咐搖曳尊者重設行宮的陣勢,你卻已經設下了,如何向她交待?”
帝無極恍若未聞,支著下頜笑盈盈地望著他用膳。
“無極,你信不過她?”
“事關你的安危,我能做的便無須假手他人。至於……我沒見過她幾回,不清楚。”
“她可是了時國師的愛徒。”
“嘖嘖,‘以自己的眼耳心來認人,萬不可輕信他人’——是誰教的?”
洛自醉無言以對,只得低下頭專心進食。
帝無極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動了動箸。不過,膳食的吸引力太小,很快便被專注著對面風景的他遺忘了。
外人的氣息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帝無極警覺地抬首,眯起雙眼望著黑暗的庭院。
這個時辰,府內那些臣子應該不會過來。
來人從窗戶跳進來,笑笑地致歉:“殿下,四公子,臣也不想這個時候來打擾,不過……”
“出了什麼事?”帝無極打斷他,直截了當地問。
洛自醉回首見是宮琛,笑著請他過來坐下。
宮琛一面苦笑一面挪近,與方才躍進窗戶時的利落形成鮮明的對比。“殿下猜得不錯,那混帳東西投靠那邊了。”
帝無極冷冷一笑,道:“懦弱的傢伙。”
洛自醉仍舊和精緻的膳食奮戰著,沒有空閒也並不想關心他們議論的事件。
“在這個時候還選擇叛出,該說他太怕殿下,還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呢?”
“怕?”帝無極的眉頭微微跳動了一下,“我要脅他了麼?”
“當年他可是刑部的人。不僅盯著殿下上刑場,為了討陛下的歡心,還提議將殿下……”
洛自醉側目望著二人。挫骨揚灰?他聽說過此事。據說採用腰斬極刑也是某位大臣提出的,先帝對這些事情根本不在意。原來如此,懼怕無極報仇才背叛了罷。
“若他誠心到父王靈前認罪,此事自然作罷。我不會計較過去。他將此事看得重,足可見他當年投機心之重。叛了也罷,免得費心提防。”帝無極的神情依然平靜。並非他不在意,而是過去太過久遠。何況,無論如何父親都不可能活下來,相差的不過是方式而已。只要他能達成父親的希望,便可告慰他在天之靈了罷。
宮琛捏了捏下顎,如同狐狸般微微笑起來:“也虧得他在這時候叛了,還以為自己傳去了不少秘密。那邊要是知道了……呵呵……”
帝無極不再說什麼,繼續盯著洛自醉的吃相。
“殿下。”
淡淡的一眼,讓宮琛的笑容裡多了幾分不自在。
“勞您明日晚些再過來。有些事,臣下們都拿不定主意。”
“……”
洛自醉抬眼,眉梢輕揚。
帝無極並沒有忽略他的神情,不過,也沒有解釋。
“臣等無能。”
“……”
“還有……”
一時間殿內似乎陰寒起來,洛自醉滿足了口腹之慾,終於注意到周圍有些過於涼快了。淡淡地瞧了帝無極一眼,他倒了盞茶,遞給來客。
宮琛微笑著接過來:“殿下,餉銀和糧食的事,我已經盡力了,籌到的也只夠十日需度。”
“這你不必擔心。”帝無極立起來,足尖輕點,飄入庭院中,轉眼間便消失在月色裡。
殿中重歸寧謐。
宮琛啜著茶,忽然笑道:“滋味果然足。四公子,這可是舊雲王封邑所產的茶,數萬年來一直選作貢茶。”
洛自醉自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轉了一圈,沒有一絲澀味,醇厚如酒,還帶著淺淡的清香。果然是絕品好茶。
“宮大人,先王殿下的事,他知道多少?”
“老臣們都念舊,時常說起來。不過,向殿下仔細說明的機會卻很少。”
雖然面上毫無表情,無極還是很在乎的罷。洛自醉心想著,抬眸看時,宮琛一臉欲言又止。
他維持沉默,宮琛猶豫了半晌,最終起身告辭。
無視門的存在,他仍舊自窗戶翻出,走了幾步,又倏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