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依忍不住嘟了一下嘴,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青”字,端正秀麗。基本上每個人寫得最好看的字都是自己的名字,青依也是。
乾隆看了看:“嗯,有點長進,可還是醜。” 然後自己提筆也寫了一個“青”字,飄逸勁健,豪放流潤,充滿陽剛大氣的帝王之氣象。難怪後世乾隆還被稱為書法家。
“我寫得不夠你好,那很正常。我又不想成為書法家。”
“但有志成為畫家嗎?”
“沒有,我胸無大志。”
“那你天天塗塗畫畫地為了什麼?”
“因為我無聊得很。”
青依輕輕地退到到屋角站著,不再說話,眼神幽暗。
在被幽禁的兩年裡,最難熬的不是食物的粗劣、刺骨的寒冷,而是無邊無際的寂寞、毫無期望的等待。梧桐更兼細雨,點點滴滴,到天明。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白晝和黑夜交替,時光漫無盡頭,一切都成了虛無。
乾隆看了看屋角那個婷婷而立的身影,覺得她是在對自己做無聲的控訴。但又能如何,從她對他說出那句話開始,就註定了他們對立的命運。
他也無心再練習書法了,揮揮手讓採蕭收拾好筆墨紙硯,說了聲:“你們都退下去吧,朕要安歇了。”
於是,青依的第一天上班到此結束。
她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涼水澡,正在清洗衣裳,葉蓁帶著兩個小宮女過來了。
“這是皇上賜給你的鐘表,還有新衣裳,衣裳是我按例給你準備的,本來要過幾日才能在製衣局
領新衣裳回來,但今日皇后娘娘問了,就催製衣局那邊趕製出來了。我看尺寸應該還合適。”
葉蓁說完,就領著兩個小宮女走了。
青依仔細看了看那鐘錶,居然是聖母瑪利亞和年幼的基督耶穌玩耍的塑像,兩母子牽手之處就安放著一塊巴掌大的表,構思很巧妙,造型很可愛。她在背後觀察了一下,將鬧鐘調到五點鐘。
第二天,青依果然在乾隆起身之前趕到。葉蓁正帶著小宮女捧著洗漱用具在門外侯著。
青依輕輕地上前叫了一聲:“葉姐姐,早安。”
葉蓁嗔視著她:“什麼葉姐姐?葉不是我的姓,葉蓁是萬歲爺為我賜的名,採蕭也是,都是出自《詩經》。你這個沒知沒識的傢伙。”
青依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應該怎麼叫你啊?難道叫你姑姑?你不嫌老?”
“你就叫我沈姐姐吧。我姓沈。”她知道眼前這個女子很特別,萬歲爺對她的態度也是特別的,但從這兩年間間或的接觸,她覺得青依並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人。她甚至有些喜歡她,或者說是羨慕她,喜歡她的直率,羨慕她的坦率。
她們輕聲地說著話,不一會兒,採蕭開門出來了,面容有些疲倦。
“你先去洗漱一下再回來吧,這裡有我和青依頂著。”葉蓁說。
採蕭看了看青依,點點頭走了。於是,葉蓁和青依一起進門服侍乾隆起身洗漱。
乾隆正坐在床沿上閉目養神。
她們只好立在一旁等著。
不一會兒,乾隆睜開了眼,她們便上前奉上漱口水、青鹽、牙刷,在他刷牙的時候還得捧著一個銅盆在他跟前,接住他的漱口水。然後,青依奉上溼好的面巾,讓他淨面。因為是熱天,用的是涼水,上面加了幾滴檸檬香。
乾隆看著自己身前這個身高剛到自己肩膀的宮女有些走神,她今天穿了一套紫色的宮裙,顏色式樣和其他一些宮女一樣,但她穿著很合身。他這才發現她的身材纖細,窄肩纖腰,若扶風弱柳,穿堂輕燕,比之燕地女子別有一番韻味。
好像江南的女子。
他不由得問:“青依,你說你是哪裡人氏?”
青依愣了一下,這是乾隆第一次叫她名字,她感覺好怪。
“我?”她才明白他問的是亦香,“河南鄭州。”
“河南?”他沉思了一下,“你說話並沒有河南口音。”
青依只好說:“可能是官話學得好吧。”
但乾隆接著說:“倒是有些江蘇口音,朕南巡時聽到那裡女子說起官話來,感覺和你的很像。”
青依有些吃驚,但強自鎮定說:“是嗎?可能是碰巧吧。”
乾隆不再說話,但表情有些嚴肅。
葉蓁將一疊衣物放在青依手上,然後開始幫乾隆更衣。乾隆自己解了褻衣的盤扣,葉蓁幫他脫下來,再給他換上乾淨的褻衣。在這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