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下巷去,可像他這般破了相的,若不是憑欄公子說情,早被爹爹趕出去了。
這一恍神腳下便慢了下來,只覺得背後被人猛推一下,身體不受控的向前跌去,好在籽露及時出手相助。
“眼長到哪去?路都不會走!”
聽得息微的怒喝,他閉上眼苦笑,息微被爹爹落了面子心裡正堵著氣呢。
低聲向籽露道謝,便垂著頭任憑息微數落。
若說他該到下巷去,那麼容貌出眾的息微和青語本該在上屋伺候,可這倆孩子一個驕縱一個心高氣傲,難免得罪人,被人暗地裡使了絆子趕到下屋,爹爹不僅沒出聲還時不時偏頗那一方,叫他們怎能不惱。
青語倒也罷,息微就沒那麼省事了,偏嘴皮子沒青語厲害,撒潑又沒對方來得勢眾,氣急了除了掉淚就只能拿他出氣。
青語看不過常出言譏諷,一來二去兩人越發說不到一塊去,好在都記著不能讓上屋笑他們窩裡鬥,才勉強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
他倒無所謂息微拿他出氣,這孩子除了脾氣壞了些,心是極好的,若沒他們的幫襯,舒文哪能天天喝上藥。只不過駁了青語也不好,但看著他們為他爭吵心裡也不好受,只能平日裡多注意些,看能幫上他們什麼。
臨到年關,這風越發不含糊,為了接客花樓裡的相公們穿得俱不多,廳裡有火盆窗戶又關得嚴實,就是敞開領子也不覺什麼,可站在外頭被穿堂風一吹,即使著了裡外三層也全身發僵,息微和籽露雖比他多了件大氅,總這麼吹著也不是事。
正勸著息微回去,不想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行人驚斷。
“這位小相公長得可真標緻,不知許了人家了沒,若無,不知某可有這榮幸摘得嬌花。”來人說完徑自笑了起來,用扇抬起息微的下巴。
他忙將眼垂下,滿耳是清亮的女聲。
“既知我是相公,哪會不明我許沒許人家,這位姑娘說話顛三倒四甚是荒唐!”
息微長得嬌豔,美目一瞪別有風情,那份令人厭煩的驕縱便被壓了下去,有些恩客愛吃這一套,每每被他嬌斥越發愛得緊,若不是三個月前攤上那禍事,想來爹爹也不怎麼捨得趕他到下屋。
這位恩客顯然也愛吃這一套。
“美人既能看出我這病理,想是也能治,今晚就有勞了。”說著就將息微拉進懷裡,擁著往廳裡走去。
初臨微訝,往常息微不都要推一推磨磨恩客們的耐性,今日怎的……
又不敢抬眼看個究竟,只因另幾名恩客仍站在前面。盯著那幾雙黑色長靴,他心裡直打突,正思忖著要不要開口告退,卻見她們有所動作。
領頭的那個大步離去,迎面撲來一陣冷風,夾雜著一股他辨不出來的香味,他同籽露閃身避禮,正想著待她們離去他便可回屋去了。
“發什麼愣,你們倆快跟上!”
他與籽露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訝,卻也不敢怠慢恩客,急急跟了上去。
“她們會不會是爹爹口中的貴客?”
他心下一沉,有九分肯定籽露的揣測。今日既已封了樓,除了要接待的恩客,是不會讓別的人進來的。這可怎麼是好,爹爹叫他們避開,孰料竟在半道碰上,但願不會讓爹爹著惱。他伸手摸了摸左側臉,近耳邊那塊疙瘩讓他揪緊了心,雖能用髮絲遮掩,可一摸便知,但願不會“衝撞”了貴客。
籽露想是與他想到一處去,滿眼的憂慮卻咬著下唇不再多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期望能透過這樣的方式令籽露心安些。
“大不了,我們一起到下巷去。”籽露感激一笑。
心下感動,想到終年躺在床上的舒文卻又笑不出來,在拐角處,他回望了一眼來路,若是方才走快些,不定就回屋了。
人生便是如此莫測難料,誰想會因一轉角,一止步,一句話,便走上與原本截然不同的路,而不走到最後,又有誰敢斷言那是福還是禍……
☆、2花樓異客(修)
踏入大廳,迎面來的熱浪打得他渾身戰慄,遲疑著是要上前還是躲在一旁,與籽露對視一眼,決定悄悄混入人群。貴客們只讓他們跟上,並沒有指定讓他們服侍,再者,這滿樓的美人在側,怎麼也輪不到他們上前。
這事倒也不難,那群貴客甫一入大廳,爹爹同其他的哥兒都擁了過去,你推我擠的正好給了他們便利。
〃呼,好在爹爹不曾看見。〃
他心同所感地微微一笑,只要瞅準機會悄悄溜出去,那麼今天就算平安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