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夫臨走有沒有說什麼?”
白芍愣了一下,好似很驚訝何歡會這麼問。
“怎麼了?”何歡側目。
白芍搖頭道:“沈大爺說,若是小姐問起,就讓奴婢對您說,昨晚的事,他很抱歉,是他喝多了,絲竹才會找您去勸他。”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小姐,沈大爺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有些奇怪,他還叮囑奴婢,若是您沒有問起。就不用說了。還有,沈大爺回來之後,沒來得及喝藥,就帶著絲竹去找林大太太了,後來林大太太過來探望了您兩次,還吩咐奴婢,您若是醒了。馬上通知她。”
見何歡沒有反應,白芍抬頭朝她看去,小心翼翼地說:“奴婢這麼說,好像沒什麼不對勁,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您沒醒的時候。沈大爺好似很生氣。奴婢聽說,不止是絲竹,好些人都受了罰……”
“我知道了。”何歡打斷了白芍,命她扶自己起身,再倒溫水給她。
白芍依言倒了水。又至門外吩咐小丫鬟準備白粥與湯藥。
何歡一小口一小口抿著溫水,心中五味陳雜。如果不是沈經綸堅稱,他不信鬼神之說,一再強調她不是林曦言,她幾乎覺得,他愛著她,因為他知道,她就是林曦言。
何歡低頭看著杯中的清水,久久無語。接下去她應該怎麼做?如果生活也能像清水這般純淨,她就無需糾結彷徨了。
何歡呆呆地握著茶杯,動也不動。
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沈經綸兩次救她,他怎麼可能不感動。再來就是,他對林曦言很好,她一直覺得,他們稱得上恩愛夫妻。認真計較起來,沈經綸不知道她是林曦言,但她卻很清楚,她是他的妻子。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是她變心了,也是她不顧他的立場,堅持想要正妻的名分。
站在沈經綸的立場,謝敏珺與他有婚約在先,他想要迎回她,合情合理合法。他娶林曦言,是在他不知道謝敏珺還活著的前提下,他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至於他們的兒子,她是他的母親,她也是他的父親,他又怎麼可能委屈了自己的兒子?
漸漸的,何歡的思緒變得清明,卻怎麼都止不住心中的悲傷。她只能告訴自己,人生在世總有很多無奈,每個人都只能在現實中,做出對自己更有利的選擇。世上從沒有兩全其美。
退一萬步,就算沈經綸願意讓她帶著兒子嫁給謝三,謝三也願意接受,她也不會幸福,因為她欠了沈經綸,愧疚會陪伴她一輩子。
何歡慢慢勾起嘴角,苦澀地笑了。她把杯子遞還白芍,問道:“表姐夫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白芍搖搖頭,問道:“小姐,要不奴婢去問一問絲竹?”
“表小姐,您有事問奴婢嗎?”絲竹在門外敲了敲門,得到允許才進屋,對著何歡行過禮,她低頭道歉:“表小姐,昨夜是奴婢莽撞,冒然請您去規勸大爺……”
“與你無關,事情過去了就算了。”何歡笑了笑,轉而詢問:“對了,早上表姐夫怎麼會一個人去山崖那邊?”
絲竹不慌不忙地回答:“昨日,靖少爺和舅少爺沒有下人陪著,就去了海邊玩耍,奴婢怕他們遇上危險,遂吩咐門子,不要讓他們隨意出門。門子誤會了奴婢的意思,就把表小姐獨自出門的事告之了奴婢。當時奴婢正替大爺整理回城的隨行物品,大爺就說,他正巧也想去海邊走走,命奴婢繼續整理。大爺也是肖大夫替表小姐診治之後,才知道您和親家太太起了誤會。”
聽聞這話,何歡猜想,沈經綸獨自找她,是想說明前一晚的事,可轉念間她又覺得,絲竹的陳述太過流利,像是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她追問:“那我們是怎麼回來的?”
“回表小姐,奴婢見回城的時辰到了,大爺仍沒有回來,就去山崖那邊找了找,這才發現您和大爺都暈了過去,而吳亮已經斷氣了。肖大夫說,一定是吳亮墜海的時候,他的額頭磕在了石頭上,大爺費力救他的時候,他大概就沒氣了。說起吳家,真是可憐。聽莊子上的老人說,他的瘋病隨他的母親,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也只有大爺心善,才會讓他們一家幫著打理農莊。說起來,他爹孃也算識趣的,已經有三四年沒往大爺跟前湊了……”她絮絮叨叨說著吳家的瑣碎。
何歡本來還覺得奇怪,想殺她的男人既是沈家的家僕,為什麼林曦言從沒見過他?這會兒聽過絲竹的解釋,她又覺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絲竹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又不斷向何歡認錯,直至何歡一再表示,她並沒有怪她,她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