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山腳下,地底。 漆黑透亮的黑蓮臺漂浮在血池上方,旋轉著隱隱發出細微聲響。若是細看去,便能看到黑蓮臺蓮瓣上已經生出無數道細微裂痕。 域鬼雙腿紮根在血池內,身軀已經全部脫離了蓮臺,只剩下一副獠牙鬼臉還留在蓮臺內,啃噬著蓮臺。 忽地,域鬼面孔猙獰,獠牙亂舞,低聲不可思議道:“這怎麼可能?還有腐芥能將腐殖蝌清理出體外,做到亡而向生,死而復活,這即便是鬼也難以做到…即便是鬼界那位大人也難以做到。” “那小子身上肯定有大秘密!”域鬼看向血池邊上的錢四同,只見他匍匐在地,全身被黑霧包裹,鬼氣森森,身上爬滿腐殖蝌,卻不入體。 已經快凝成了不滅鬼軀,而所謂的不滅鬼軀只不過是腐殖蝌的終極形態,脫離不了他域鬼的掌控。 但南陽城那小子死而復生的事情絕不能讓錢家小子知道! 域鬼臉上獠牙亂舞,嘴巴張闔間,發出怪異嘶吼,身上散發出灰濛濛光芒,朝某個方向散去。 安波半山腰下的腹洞,堆積如山的屍骸,有大有小,有人類的屍骨,也有野獸的殘骨,此刻嘩啦啦作響,骨骼間發出詭異的聲音…… 緊著! 骨骼相融。 骨軀連線。 一柱香後,凝成巨大的屍骨骸鬼,頂破土壤,爬出地面,從半山腰爬了下去。 爬到山腳下,停留半刻,而後站起身來,大步流星朝南陽城踏去。 ……… 灼熱酒坊。 燭火搖曳,影子綽綽。 屠財沿著臺階走到底部酒窖,看到一個人影似乎背對…不;操! 這哪是人?分明是鬼? 正常人怎麼能將後腦轉到正面,面孔轉到身後。而且他手臂亦是轉動後面,拿著刀似乎是在自虐。 如此詭異一幕! 使得屠財骨頭縫都結冰了,身體顫慄不止,過了數息,回過神來,他躡手躡腳準備離開。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屠兄。”聲音淡淡,夾雜許些意外之意。 “是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屠財大駭道,認出了這個背面人竟是昨天騎馬進黑霧的那個少年。 “活人!” 言簡意賅回覆了兩個字。 他目光如炬,右手握緊刀柄,猛地一刺,扎進後背血肉深處,將最後一條遊走的腐殖蝌刺中,手腕一挑,將細長蠕動的黑蟲剜了出來。 刀尖冒著黑氣將腐殖蝌吞沒。 一瞬間張子龍感到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傳來陣陣麻癢,血液內有種說不上來的燥熱,恰似暖陽洗滌。 體內被腐殖蝌吞併血細胞自骨頭內再次生出,連帶著血淋淋,坑坑窪窪,到處都是血洞的後背,也漸漸生出了血肉。 張子龍原本接近死寂的瞳孔,漸漸出現了人性的光澤。 聽到答案後,屠財撥出一口長氣,緩解身體緊張恐懼,然後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兄弟,你脖頸腦袋還有手臂怎麼能扭曲到那般程度?” 咔嚓,咔嚓兩聲清脆骨響。 張子龍手臂、脖頸、腦袋轉正,看向屠財,只見他緊緊握著一把斷槍,腦門上貼著一張白色法符,符上寫著兩行小字。 “精氣俱藏,百鬼不見。” “我練過顱骨骨訣與四肢骨訣,所以腦袋才能三百六十度旋轉。”張子龍隨意解釋一句。 屠財雖然不知三百六十度甚麼意思?但也清楚能將顱骨與四肢骨練到這般程度,絕非一般武夫。 看年紀甚至還未到弱冠之齡。 即便冀州第一武道天才左凱也遠遠不如比人,再聯想到顱骨功訣難練程度… 眼前這少年用天才妖孽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厲害!” 張子龍道:“屠兄,你衣衫能借我穿下嗎?” 屠財微微一怔,爽快道:“區區一件衣物而已,小兄弟需要,屠某雙手奉上。” 屠財轉身脫衣! 張子龍迅速將壓在金護甲下的和龍壁藏到身下,和龍壁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倚仗。 所以,這個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 若是被屠財看到的話,只有抱歉了。 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好在做生意的商賈都比較精明圓滑。 張子龍低咳一聲:“咳,屠兄,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剛剛想起糧食倉還有兩三件衣服。” 屠財又重新穿回衣服,毫無惱意,反而笑道:“小兄弟,我看你與灼熱酒坊很熟。” 張子龍道:“實不相瞞,屠兄,在下南陽城振玄武館的弟子。” 屠財拱手道:“原來是韓館主的高徒,失敬失敬。” “對了,屠兄冒著如此兇險來南陽城所謂何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子龍一邊說著一邊將桌面上的金護甲套在身上。 “也沒什麼不當講的,我們貢鼎商行酒糧生意想要擴充套件到江南一帶,但需要朝堂上那位魏爺的手令。恰恰他手下紅人孫公公近日便會去我們河間府,屠某聽聞孫公公是南陽城人,平日裡喜歡漢武酒,所以腦袋一抽風,跑了進來…” “早知道鬼災如此恐怖可怕,屠某說什麼也不會來…唉…” 就在這時,兩人忽然感覺到地面震顫,堆落在上方酒罈有不少嘩啦啦滾落了下來,罈子摔碎,酒水流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