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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自己哪來的這麼大的力量,居然好像是把一隻圓滾滾的肉球扔了進來似的,而且就算是一個圓形的東西,應該也不至於滾出這麼老遠。這件事太奇怪了,我再次懷疑起事情的真實性來。可根本等不到我對懷疑進行全面的論證,眼前的情景就完全把我吸引住了。我看見吳瓊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成了一把真正的刀子,刀口上寒光閃閃,閃爍出無垠的天際和慘淡的紅光,似乎正有幾滴血珠從口子上叭噠叭噠地往下掉。我又驚訝極了,不知道究竟是她的鋒利的刀口將草根和石子劃破了,還是她的身體被草根和石子劃破了。當然,前者是有些可笑的,就算她的刀鋒比草根和石子堅硬,那也不應該劃出血來。實際上她身體上也沒哪個地方在真正流血。那麼,在我眼裡彷彿把整個世界都映得慘紅的血珠是從哪冒出來的呢?突然,我只覺渾身一震,似乎明白了,血是從我心裡流出來的。這股血脈顯然在告訴我面對此情此景,應該有所行動,如果對上天的啟示麻木不仁,那是會遭到天譴的。既然如此,那我還猶豫什麼呢,我便猛撲了過去,盡我最大的力量衝過她的刀口,把我最神聖的標誌定格在她溫暖的中心地帶。

這件事改變了我跟她的關係。接下去兩天我簡直都不知該怎麼面對她,也覺得她羞於跟我見面說話。可是第三天我吃驚地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回事,這種使我倆都十分尷尬的關係似乎完全是我主觀上的產物,跟她一點邊都不沾。因為這會她來到水池洗菜,看見我正慢悠悠地切香腸,就湊上來笑著問:“咦,這兩天老是嘟著嘴巴,一句話也不說,誰惹你這麼不高興啦,不會是我吧?”

我好像吃了迷魂藥似的,半天沒回過味來。她這樣問我表明那件事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但可能嗎,我不相信,所以我不得不再回過頭去好生想一想那天發生的事情。立刻,跟那事有關的所有的情景、細節便一一展現在我眼前,我就彷彿又經過了一次似的。我堅信自己沒有搞錯,一定有那麼一件事。但再一想;如果有,那她就絕不該是這個樣子,也就是說如果兩者之間只有一件事是真實的話,那她的這種態度比那件事更可信。我就又糊里糊塗地過了一天,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做夢。

實際上答案應該很清楚,但我也許出於某種喜愛或者期盼,完全聽憑一種虛幻的感覺控制了自己。雖然這感覺剛剛產生,可我似乎已經對它有了依賴性。如果我立刻除掉這依賴性,我想那就有可能像在雨天把傘給扔掉了一樣,我的心會著涼的。

又過了一天,我幾乎能夠肯定了,吳瓊花確實沒有變化,一點也沒有,變化全是我這方面的。不過我仍固執地認為這並不等於那件事是假的,也許有些女孩子很理智,知道總會有那麼一天的,所以不是很受影響,另外一個女孩如果對某男子有感情或者好感的話,也很可能不是很在意那種事。

不管吳瓊花有沒有變化,總之,既然我能感到變化,那我就應該按照變化的情景來看待我們的關係,我甚至認為我們現在的每一次接觸,每一句對話,都應該按照變化了的情況進行調整。而越是這樣,我的眼前就會飛舞著越來越多的刀子。到後來那些刀子變成了剃鬚刀,薄薄的,白色已經成了黑色,黑中透出白光,既熱烘烘地透出臊氣,又涼颼颼地透出寒氣,彷彿能意念殺人,隔山打物。

我只能一遍遍地痛苦感嘆,對於男人來說,人世間最偉大的藝術品莫過於那把刀子的刀鞘。那彷彿是由兩塊彎弓似的月亮合起來的一種形狀,優美的弧線顯得那樣豐滿,那樣富於彈性。兩塊彎月合成的一道溝槽彷彿能容進千山萬壑,能淌過天下所有的江河湖海。無論什麼顏色的布料將它遮蔽,它都能散發出神一般的光芒,將人的魂兒捕捉進去,千刀萬剮一番,再扔出來讓人們或者欣賞,或者喟嘆,或者哀鳴,或者再度收拾好心情,又英勇地撲進去。

我現在該選擇哪一種情緒呢?欣賞?是的,我似乎只剩下欣賞的份了。因為喟嘆沒有意義,哀鳴更是愚蠢,至於再次英勇地撲進去,那當然是我之所欲,可我又不敢想,因為我總覺得對方有了頭一次的經驗,以後就懂得防範了,我二度得手的可能性很小。

欣賞,似乎是一種不用花本錢的快感,其實最苦。辛棄疾就說過:閒愁最苦。欣賞的現實狀態如果最後演變成無奈的話,那肯定導致閒愁。我對大詞人的這種經驗是有過很多次體驗的。嶽麓峰頭的茫然四顧,湘江岸上的黯然神傷,自卑亭前的淺吟低唱,桔子洲頭的十里平沙,那常常都是沒有具體物件的傷感,最後卻無不激憤得將膽汁嘔吐了出來。

吳瓊花突然有一天變得異常活躍。這個上午我幹完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