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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要靠它來維持的,可我把歷史細細咀嚼了一番,發現並非如此。這個以穩定他物為天職的東西,在我身上好像發生了一種無法控制的核劇變,它被一種好像非常神奇但又讓人難以探究其奧秘的內部因素給摧毀了,由原本一塊鋼狀整體結構給撕裂得四分五裂。看著在這十幾年漫長的歷史中它散落一地的淒涼景況,我真是百感交集。我覺得我的心彷彿也受了影響,也正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割裂著。我有點弄不明白,在這個虐待意志的過程中我自己到底是希望如此還是非常不滿。從長久的時間概念來說,我相信我是有意志的,問題在於短時間,具體要應付某種理想或者事件時,我往往容易受到理想或事件的某種外部特徵的影響,意志的作用也就不知不覺退居其次了。

我的破碎、殘缺的歷史其實就是意志的破碎殘缺史。我以前完全忽略了意志與歷史的關係,實在是太愚蠢了。假如當年我能認識到這一點,我想我一定能徹底的改弦易轍,那樣延續下來的今天必將是另一個樣子,或許能見到成功的輝煌亦未可知。精確認識事物的分析判斷力是何其重要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難知道,究竟意志是我的生命的載體,還是我的生命是意志的載體。當然,還有更大的可能是兩種說法都不成立,意志是別一品質的載體或載於別一的品質之中。在無法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的情況下,我想我應該可以對意志進行自由處置,那就姑且算它是被載於我的生命之中的吧。我其實很不喜歡這樣,但我無奈地看到我的歷史就是如此演繹的,如果從尊重事實的角度來說,我沒有多少迴旋餘地。意志彷彿是一臺機器,最初它的功能不僅齊全而且十分強大,可當裝載上一輛破車狂奔了一路之後,它好像就完全散了架,功能頓失,即使勉強能開動起來,也是雜音陣陣,使人恨不得拋棄它。我差不多真要這樣做了,但最後關頭我猛然醒悟過來,知道這是不可以的。它可不是一般的機器,而是發動機,它的存在是我生命的唯一保障,儘管這種保障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但誰又能說或多或少的那麼一兩口氣不是未來某種巨大希望的一脈香菸呢?

我的歷史是流膿潰爛的歷史,我現在對歷史的態度就如同它已經逝去的風塵,一點也不想再回憶,再提及,我但願能永遠將它埋葬在記憶的沙漠之中。可痛苦的是我並沒有辦法真正擺脫它。它的膿血是跟我現在的鮮血流在一起的。因為我要總結人生,它就必須出現。尤其是意志以夢幻的形式橫亙於我眼前時,我似乎還非得找到它,伸出我罪惡的髒手在它罪惡的骯髒的肺腑裡掏它的那些已然死滅的細胞。我試圖用那些細胞重新塑造一種歷史的感覺,並由這種感覺去構建新的意志的體系。.

意志必須建立體系,這是我最新的認識。它像一道光,突然一下降臨於我荒漠的內心世界,照亮了半壁河山。我現在非常相信,歷史之所以會潰膿流血,就是因為它無知地容忍了意志的發散式的結構,結果是它們互相給予了最壞的影響,從而更加深了它們之間的裂痕以及自身的分裂。長時間的堅守一種理想和理念對我來說不是難事,我的最大的麻煩在於短時間內的變化太不可思議了。其實這些年來我經常有意無意地探究其中奧秘,可惜全都一無所獲。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著我的許多短暫而遊離的意念。這種力量如果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就是一定秉承了上天的旨意對我進行考察。至於它為什麼不在更長的時間裡對我施加影響,我想那肯定是因為我身上確實帶有某種神聖的天命。

慾望,萬惡之源,最具破壞力的本能。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領悟其中的真諦。可以肯定地說,我的意志始終不能衝破上述定律,原因即在於總是受制於這個東西。是的,東西,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給其命名,在現有的文字裡不可能找到與之匹配的語言,它是文化的另類,它是附於人體的惡魔,它是上蒼賦予人的累贅。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是很叫我難為情的,因為我天生對享受、快樂等等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牴觸心理。問題在於如果這種牴觸是真心實意的倒也罷了,可笑的是並非如此,我實際上總是一方面讓自己相信在牴觸,一方面又暗暗地有那麼一點情緒上的盪漾。我每每能在這種盪漾中感受到一種非常輕微但又十分清晰的蚊叮蟲咬般的疼痛。

慾望如風,快如利刃。每一種慾望,就是一把飛刀。我就像一個背插著無數把飛刀前進的行者。人在風中過,被吹得暈頭轉向;利刃削塵心,總是一灘淋漓鮮血。

意志是建設者,慾望是破壞者。意志的建設愈是完美,慾望的破壞就愈是嚴重。其實流血流得最厲害的不是心靈,而是意志,因為意志遭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