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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無疑,將短時間內的意志和長時間內的意志結合起來才是我的目的,也是意志的最高境界。我相信自己是能夠攀登到這個境界上的。但我也知道這會非常艱難,因為意志的天敵會拚命阻擋我,封鎖我。

其實早年間我就意識到了意志的天敵的問題,也曾花了很大的力氣解決這個問題,可惜總因浮躁的心態和經驗的缺乏半途而廢。後來,我就變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每每看著那天敵在意志面前飛揚跋扈,甚至連痛恨的心都慢慢兒消減了,很多次自欺式的認為也許那天敵並沒什麼,它之於我,就如同感冒之於身體,人是不可能永遠消滅感冒的,但感冒也永遠不會成為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如今我才明白,感冒也有厲害的時候,在某種特殊的條件下亦能致人死地。

意志的天敵是什麼呢?當然是懶惰。粗略的看來,這種說法似乎很荒唐,意志是一種精神力量,是專門控制人的言行舉止的,而懶惰只是人對某種靜止中產生的舒適感的遷讓,或者說依戀。可不能否認的是這種遷讓或依戀一般出現在意志渙散之時,也就是說它們之間多少存在一點因果關係,自然就有了天敵的意味。

咣噹一聲,我又掉入了黑暗世界,好像一不小心失足於萬丈深淵。每次自我反省,懶惰是一種既總能被我擺上議事日程又總是給忽略掉的東西,我始終覺得它無足輕重。哪曾想它竟會有這麼一天,上升到了統治地位,以柔性而堅忍的態度反過來藐視我的權威。我觸控著意志的力量,感受到了一種鋼鐵般的堅硬與冰冷,卻在瞬間被忽然而至的慵懶的憂傷融化成了一抹冬日的寒光。

我懂得這是為什麼,懶惰實在是太舒服了,它相當於身體的無形的按摩,在每一個毛孔和每一根神經末梢上發出銀鈴般的顫音,追隨著大雪裡的鐘聲直達天庭,感染了那個世界裡的柔和而美妙的氣氛,然後再回到人間,以我的靈魂為琴鍵,奏出了身體的樂曲,使人如品甘飴,如沐春風,彷彿在夢鄉里踏著蓮花雲輕輕地飄蕩。從理論上說,因為我已決定將生命完全根植於這座幽閉的山谷;這種美妙的感覺將更加頻繁地在我身上出現,也就是說剛剛甦醒的意志實際上面臨的是從未有過的危險,它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容易被懶惰所征服,甚至被徹底清除掉。

是的,很舒服,今天我在懶惰中品味的舒服比從前品味的所有舒服都更使我飄飄然,我覺得這樣下去,哪一天肋生雙翅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我忽然認識到懶惰不光是對舒適感的遷讓,還是對身體的放逐。這一點的確不太容易在早期發現,可一旦發現便會覺得它似乎比所謂的遷讓還要真實,因此也更值得期待;當然,倒過來說也更為可怕。不過我立刻意識到所謂可怕必須有一個前提,即跟現實的距離很近,或者說乾脆就是現實的一分子,我顯然與此不符,故這種可怕只是短暫地充當了一下恫嚇的角色,我還是很快回到了那種舒服感中,像一條魚似地在裡面自由的游泳。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放逐中包含了可怕的元素,那意志將不會再有容身之地。看來意志的命運並不壞,我頓時輕鬆下來,意志不亡,我的魂靈就不會亡,那幽閉的山谷將真正成為我與天庭之間的中轉站,我昇天的發射平臺。

我深刻地體會到了事物的兩面性所帶來的快樂。懶惰的致命毒素被其自身化解之後,我立刻感到它已經學會用一種平和的力量摻和到意志裡去,它對意志的友善態度是從未有過的,大概也不會再改變了,因為改變對它一點好處都沒有。不過我又有另一種疑惑,即這樣一來它勢必改變跟意志的天敵的關係,而這顯然又與天性相悖。然而真是如此嗎?細一思量,我發現其實現在的意志和懶惰跟從前都有了很大不同。從前的意志有一個十分顯著的特點,即具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自虐性,往往在理智認為不可能的時候它還一味拚命地往不可能的方向發展,盲目地相信自身的能力,以為自己可以隨意地改變一切事物的規律,等到遭受了慘痛的打擊,醒悟過來時,自己已被事物的規律切割得面目全非;而現在的意志已從那種愚昧的運動方式中掙脫出來,它懂得了自然,更重要的是懂得了服從自然,它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置於規律的控制之下,再不敢越雷池一步。我以為,這樣的意志,雖仍美其名意志,但跟過去的蠻橫的苦難的意志已不可同日而語,至少它的前面應該加上“自然”兩字。懶惰也同樣,從前的懶惰無不包含著痛苦的基因,它的每一次出現都跟人生挫折密切相關,很多時候它甚至非常依戀死亡,誘惑著本體徘徊於生死之間,它決定快感的唯一根據就是看本體跟死亡的距離到底有多近,那時的它非常隨和,幾乎隨叫隨到,我甚至無法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