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兄弟,是個黑道混混,領著幾個兄弟打上門來,他只好棄家出走,無處可去,便上山想出家為僧。寺裡當然不會貿然收留他。他就賴著不走,每天幫著掃地、種花、種菜,見事做事,只求混碗吃,晚上便在寺外撿處乾淨的地方席地而臥,碰到風雨天氣,則尋個山洞,與蟲豕共眠,倒也消磨了不少日子。哪知,那個黑道混混竟知道了他在山上的情況,自然追殺上來,他一路奔逃,不想竟掉下懸崖。我問他以後怎麼辦。他說他突然意識到山外那個熙熙攘攘的世界不是屬於自己的,他只屬於嶽麓山,只適合嶽麓山,這裡有他的佛心,有他的藝術,他哪也不去了,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在嶽麓山呆下來。我說那黑道混混肯定還會找來的。他說他要跟對方拚個魚死網破。山後有一座破敗的紫雲庵,很多年沒有香火,裡面成了蚊巢鼠穴,聽說晚上還常常鬧鬼。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他,他說他不怕鬼,正好可做寄身之所。每天他在庵裡憩息,渴飲甘泉,飢食野果,閒來無事,便在庵外練練功夫,準備到時跟黑道混混決戰。又見庵裡四壁空落,他忽然來了藝術感覺,就在上面塗塗寫寫,做了許多很精緻的壁畫,使一座荒廢多年的庵堂一下有了一些生氣和韻味。也是合該他有福運,不久,一位雲遊四方多年的老尼姑回來了,還帶回了一位在雲遊期間收留的年輕尼姑。老尼見他把庵子收拾得井井有條,尤其那些壁畫讓她大開眼界,讚不絕口,認為這等於是他為佛祖鎮守了多年的庵子,功不可沒,十分感激。可老尼只有一身破衣爛裳,一隻隨身多年的破包裹,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忽然見他面呈紫色,就說你滿臉黑氣,顯見殺心極重,定有血光之災,每日這般隨便練練拳腿,無濟於事,我念你虔心向佛,又替老尼守庵鎮怪,願點化一二,權做一場功德。申華武大喜,叩頭致謝。老尼看似骨瘦如柴,弱不經風,實際筋骨柔韌,內力深厚。申華武學了一段時間,長進卻不大。老尼嘆了一口氣,說,唉,你是受了色心迷惑啊,這也是命數,無可奈何。原來老尼的隨身小尼長得十分清秀,姿色絕倫,申華武雖知佛門不可亂淫,無奈心猿意馬,把持不住,常常胡思亂想,自然長進不大。罷罷,老尼說,我就好事做到底,教你一個速成之法,了卻你與我們庵門的一段奇緣,再說,我已得老祖冥旨,須替你解脫困厄,也是推脫不得的事。老尼說這速成法叫大合陰陽元氣功,以男女陰液交融為本,催內力推入五臟六肺,再與血液混合,迅速變成一種紫氣,猛烈釋放出來,威不可擋。老尼還說,此乃我鎮山大法,輕易不傳人,但你危在旦夕,倉促之間無法可想,只好授你此功,但你須記住,絕不可再傳他人,否則功力盡失,全身破血而亡。申華武便對天發誓絕不外傳。老尼就叫過小尼,令兩人幽居一室,盤膝而坐,合掌相對,閉谷十日,全裸合抱,晨昏交媾,一日九洩,共九九八十一回,成小陰陽元氣功。
那一天那個黑道混混又領人來了,有二十多人,持槍舞棒,殺氣騰騰,找到申華武,問賠錢還是賠命。申華武便跟他們約到後山的雁驚魂大峽谷,雙方擺開決鬥陣勢,他盡展小陰陽元氣功,以掌為刀,握拳成錘,與二十多條江湖漢子一場惡戰。刀光劍影中血肉橫飛,他贏回了一條性命,但也受傷不輕,在紫雲庵由那小尼姑悉心照料,又受陰液滋潤,很快便痊癒了。
他後來對那小尼姑很是愛戀,竟起了要與她還俗做夫妻的想法,有天壯著膽子跟小尼姑說了,哪知小尼姑年齡雖小,佛心卻虔誠老辣,不由分說給了他一耳光,直抽得他好幾天辨不清東西南北。老尼知他命裡到底是佛門弟子,日後還要主持寺廟的,倒不責怪他,只說,這裡是尼姑庵,不是你久留之地,我跟麓山寺方丈熟識,就介紹你去那裡修行吧。他雖對那小尼姑戀戀不捨,無奈人家一臉寒霜,這才明白原來交媾於她不過練功之法,與人間情事無關,便嘆一口氣,去了麓山寺。寺裡的方丈果然很給老尼面子,再說前些日子他在寺裡牛馬般的幹活也贏得了高僧好感,便將他留下了。
若論功夫我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論對這座山的熟悉,則他又遠不能跟我比,所以在爭做山主的較量中他輸給了我,其實這也正符合山主的本意,既為主子,當然就必須熟悉它跟熟悉自己一樣。事情起因不外乎都對山有著深厚無比的愛,我倆爭著表達自己的感情,都不相讓,他便嚷著說以打架定勝負。我說可以,但不能光武打,更要文鬥,這是一座文化的山巒,不在文化上有所建樹,即使搶了山主的名分,也不可能得到山巒的認可。他自然不能反駁。武打沒有進行,我完全服了他,文鬥進行得比較慘烈,他好歹也是個藝術家,文化修養並不差,但還是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