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很快鬆開,五指修長,有力,形狀完美,而覆蓋著一層黑色‘鱗片’的掌心中,一枚變了形的金屬子彈,就像團被捏皺的紙,嗒啦一聲,滾落到鄧志忠的腳邊。
“……!”死裡逃生,鄧志忠大氣都不敢多喘。他的視線又從腳邊上移到那隻手出現的位置,而手的主人,卻早已回到那微笑的捲髮青年身邊。
整個過程,可能多眨一次眼,也就錯過了。鄧志忠卻感覺這短短的一兩秒,是他生命中最漫長又最驚心動魄的瞬間。
“鄧先生,現在你能相信我的話了麼?”
被鄧志忠驚疑不定打量的凌鹿,一面說,一面抬起了手臂。那是一種拒絕的姿勢。凌鹿向著他的左邊,也就是鄧志忠的右手方向伸開手掌,下一瞬,原本看來空無一物的玻璃走廊入口部分,那些與湖岸相連的階梯上,就傳來幾下悶哼。
接著,鄧志忠看見四個黑影由淺至深,顯現出了輪廓。那是四個身著隱形戰鬥服、渾身上下全副武裝的人。而眼下,他們正彷彿癲癇發作一樣,抽搐著從玻璃階梯上滾落下去。
“他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鄧志忠本想問這些人為什麼要來殺他,出口一半,他又意識到什麼一樣閉上了嘴。之後,盯著凌鹿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鄧志忠才又沉聲道——
“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畢竟有段時間,凌鹿的臉曾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以及聯邦通緝令上。
這個凌博士,據說智商極高又極度危險,是個冷血殘忍的殺手。他為黑龍城研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陰謀敗露後,就策劃了一連串駭人聽聞的案件。他的母親陳素博士準備檢舉他,卻被他買兇殺害,之後他的兩個姐姐,也喪命於他親手炮製的爆炸案中。
傳說他為自己移植了蝙蝠的翅膀與部分DNA,由於手術的原因,所以他渾身長滿了漆黑的硬毛,眼睛也變成了銀色。他專門在晚上出來活動,而且嗜食人肉,吸人血,至今沒人能抓住他,
這個恐怖博士的名字,如今已變成了某種都市奇談,能讓膽小的孩子在夜晚做惡夢哭泣不止。
但現在,鄧志忠視線凌厲,緊盯著凌鹿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表情。而由始至終,凌鹿都笑著,以一種溫和卻又坦蕩正直的目光回應他。再想到那些荒誕不經的傳聞,鄧志忠突然大笑出聲,罵了句:“真他媽的狗屎!”
他對凌鹿油然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們同病相憐,都在為自己不曾犯下過的罪揹負汙名,承擔惡果。看著此時的凌鹿,鄧志忠彷彿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你們跟我來。”
鄧志忠交代了一聲,就轉過身,像什麼也沒發生過那樣,牽起他的狗走了。凌鹿回頭,看了眼在玻璃階梯上呻|吟,爬都爬不起來的四個襲擊者,他收回目光,就被蛋蛋牽著手,兩人也當即跟上前去。
周圍湖光水色,風景如畫,但這時誰都沒心思欣賞。跟著鄧志忠來到湖岸邊,穿過一條小路,折了幾道彎,凌鹿他們最後停在一幢儲存完好的古代民居前。
半蹲在地的狼青阿丹汪汪叫了兩聲。
青瓦白牆的民居大門很快開啟,從裡面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年紀約在三、四十上下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滿是油汙的工裝,脖子上掛了副作業防護鏡,嘴裡叼著半截煙,與周圍古樸幽靜的環境十分不搭。
看到鄧志忠時,女人點點頭,顯然並不意外。而霜牙簡直刺眼的美貌,讓她忍不住吸氣多看了兩眼,但接著,在見到凌鹿的那一瞬間,她卻非常明顯地整個愣住了。
“張妙,他們是——”
“艹!我知道他是誰!”張妙回過神,十分粗魯地罵了句。她探出頭,往門外左右看了看,隨即讓開身,對門口的三人示意,“先進來。”
鄧志忠似乎知道他的住所已不再安全,或者還有別的顧慮,直接把凌鹿和霜牙帶到了這裡。這時他衝凌鹿點點頭,補充道:“放心,這裡很安全。”
事到如今,凌鹿心裡明白,恐怕鄧志忠的身份也不像表面那麼單純。他看在眼裡,並不多話,只是握緊蛋蛋的手,然後跟在鄧志忠後頭進了門。
黑色的木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白色的院牆內,繞過影壁,山石錯落,綠樹成蔭,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這座古代住宅顯然儲存完好。
不過很快凌鹿卻不那麼想了。
張妙帶著他們,徑直走到影壁另一側,伸手往牆面上的磚雕牡丹按了下去。整道照壁發出低沉的轟隆聲下陷,接著地面分開,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