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老郭就開始打電話,機關管理處和外面打交道多一些,老郭認識的人也廣一些,都是搞後勤的人,其它部委總有一兩個施工隊,這樣一來,三聯絡,兩聯絡的,就碰上了一兩個施工隊缺人手,然後老郭就一揮手,很豪放,很有偉人風範地說:妥了,你們去吧。
眾鄉人就雀躍了,把燦爛的笑盛開在臉上,說著郭首長如何好,如何偉大的話。老郭並沒到此為止,他接著給鄉人來一頓教育。先從北京講起,老郭每次都說,北京是什麼,是首都,可不比縣城,也不比省城,毛主席他老人家就睡在這裡,你們說話,吐痰都注意一些。
眾人就喏喏地點頭,稱是。
老郭又一揮手,從大處講到小處,小處就是:你們這些人是我老郭介紹去的,莫給我丟臉。
眾人又是一陣金雞亂點頭。這才散了。老郭這時沒忘記喊過小宮,如此這般地交代一番,小宮便跟個包工頭似的,領著這些人魚貫著穿過走廊,帶著他們去該去的地方了。一路上免不了被鄉人問起是不是郭首長秘書等老問題。
小宮做這一切時,從沒有怨言。有時,老家來人多了,送走一撥又來一撥,老郭就無法及時地把這些人安置出去。小宮這時會及時出面,跑前忙後地聯絡,總能及時地把這些人一批又一批地送出去。
年底的時候,也經常出岔子,這些人在北京幹了大半年了,該回家過年去了。有一兩次碰上包工頭不結賬的,帶著工錢躲起來的情況,他們沒有別的出路,又前呼後擁地來找老郭,他們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訴說自己的不幸,一家人就指望打工掙這點錢呢,驢呀馬呀的幹了大半年了,血汗錢一分沒拿到,他們心寒,他們喊冤。這時的老郭,臉色是鐵青的,老家的生活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土裡刨食的農民,他們容易嗎?不容易。老郭一手捂不過天來,這種事全國各地都有,他管不了那麼多,但他的親人,同鄉受難了,他不能不管。
於是老郭開始打電話開始聯絡,聯絡來聯絡去,總能找到一些瓜葛的人和單位,其實這些單位和人都和包工頭存在利害關係,他們沒少得包工頭的好處,說是包工頭躲了,其實躲的只是這些民工,他們能躲那些人嗎?他們明年還想不想吃飯了。聯絡上這些人,問題就解決了,說好時間,地點,領錢就是了。
鄉人們又是千恩萬謝了,一步三回頭,抹著眼淚,發誓等過完年,春暖花開時節,來北京,還找郭首長來。
老郭就一臉凝重了。
時間長了,黃小毛髮現老郭這人除了水平差一點,人並不壞。起碼這人還是有良知的,懂得鄉人們的疾苦。如果讓這人當大些的領導,說不定會幫助廣大的弱勢群體辦一些好事,實事。可惜,老郭這輩子除了為鄉人們在北京找點活路外,其它的事也做不了什麼了。
因此,處長老郭就感到很悲哀,馬上就要退休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弄個巡視員的頭銜,雖說不是什麼官,副司級的待遇還是有的,說起來也好聽,副司級幹部,相當於老家市裡的副市長或副書記一級。這是老郭的一個夢想。
機關為了平衡各種關係,每年都會有這樣的職務變動,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了,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就要退了,給個待遇吧,這樣一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留的安心,走的愉快。自從機關改革之後,人精簡了一大半,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沒有那麼多閒職和編制了,運作起來,就相當有難度。
老郭為了這,不惜冷落自己的同鄉小宮,而和黃小毛打得火熱,甚至他在人前人後一直說黃小毛的好話,把自己的接班人也甘願讓給黃小毛。這一切,都是因為黃小毛是楊司長的人。現在楊司長不被待見了,黃小毛自然也沒什麼大用了。老郭的真實面目就顯露出來了,他該和小宮咋的還咋的。
中午的時候,老郭總會把小宮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去閒扯,兩人關起門來,用家鄉話說事,兩人感到很親切,滿耳都是鄉音,親不親故鄉人呢。
這些年來,小宮名副其實地是老郭的一名小兄弟,鞍前馬後的容易麼,為了啥,還不是為了讓老郭栽培一下,以後好有個出頭之日。老郭心灰意冷了,巡視員弄不上就弄不上吧,但他一定要對得起小宮,讓小宮牢牢記住自己的恩情,日後見面了,小宮會念他個好。年呀節呀的,這些老幹部回機關搞聯歡時,也有個人打招呼。那時候,連個人都不上前問候一聲,那才是悲涼呢。
於是,老郭一有空閒時間就把小宮叫到自己辦公室去。老郭用鄉音說得語重心長,說自己這一輩子的得失,同時也把為人為官的感悟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