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無情等在商議計策。
雷卷問:“你的雙手,明天是不是可以復原?”
無情只道:“不礙事的。”
戚少商忽插口道:“我在篷車的時候,聽你曾向劉捕神說過,你的手,明日至多隻能轉動,要能使勁,少說也捱到後天,完全恢復,則更費時,可是,你準備明天動身,萬一遇上了強敵,豈不危險?”
無情道:“我自有打算。”
雷卷道:“我們隨你一同進京。”
無情說道:“不成,你們早已被繪圖緝捕,不能露面,跟我同行,反而打草驚蛇,讓傅宗書那一夥人早作防患,迎途攔截。”
雷卷道:“你這樣返京,未免太過冒險。”
無情道:“過一兩天後我雙臂可運勁自如,不見得他們能奈我何。”
雷卷道:“怕就怕在這一兩天出事。”
無情道:“救人如救火,焉能延緩!我早一日回京,希望早一日能使你們不必再逃亡,早一日減免不必要的犧牲。”
戚少商道:“最多我們易容喬裝,還是一起去的好。”
無情搖頭道:“不行。你們也不閒著,也有要事待辦。”
雷情冷笑道:“有什麼事重要得過送你返京。”
無情道:“有。”
戚少商訝然道:“什麼事?”
無情道:“你們送我回京,為的是保護朋友,但有一群好友在‘青天寨’裡,不知安危如何?你們早去一步,說不定有起死回生的絕大效用。”
戚少商一時無言。
他想起息大娘。
雷卷靜了下來,好半晌才道:“你就靠那九個什麼大將軍、無敵衛士護送你?”
無情道:“他們是官,一路上,有許多方便。”
雷卷道:“這兩天,你未復原,二孃一路上倒可相護。”
無情仍是搖首:“二孃和銀兒,另外有任務。”
雷卷望定他,眼睛裡閃著寒光,只道:“好,好,那你要一路小心,一路順風。”
無情也望定他們兩個道:“你們也是。這件事,我們是站在同一艘船上,處於同一陣線上,我們本不相識,而且各成敵對,而今,逼使我們在一道兒的,只有兩個字:道義。”
無情道:“為了這兩個字,我們更不能敗。我們要是輸了,不是輸去名譽,不是輸掉生命,而是輸了在江湖上這兩個字給人的信心,予人的意義。”
“所以,”無情正色道,“你們趕赴‘青天寨’。二孃和銀兒有重責在身,我返京師,我們都不能敗。”
“我們要活著相見。”
“勝利中再見。”
第七十九章 雨與同情
浙瀝浙瀝,下著小雨。
雨絲鑽入衣拎上的脖子裡,怪癢癢的。
雨絲彷如情愁。
人生的哀愁好比無常的雨,晴時多雲,濃淡無定。
唐晚詞在郗大將軍的花園子裡。
她在等候雷捲走出房間來,向她走過來。
明天就要分手了,今晚不訴衷情,他日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月自東昇,月在中天,月漸西沉,雷卷仍是沒有走出房來。
唐晚詞聽不到她久已盼待那一聲門開的衣呀響。
——那死東西,難道他忘了明天就是別離?
一場生死不知的別離。
——難道他太累了,睡著了?
唐晚詞卻分外明白:在別人而言,也許還會發生,但決不會發生在雷卷的身上。
——這個看來病懨懨的人,骨削肉少,但每一分每一寸都似是銅打的鐵鑄的,不怕風吹雨打煎熬磨鍊的。
——糟的是連他的心看來也是鐵造的!
——不來,良夜是不能留的,為何不來?
——不說一聲告別?
——這樣就走?
唐晚詞霍然回首,花圃仍寂寂,廂房緊掩。
——這算什麼?!
——說不定他以為這就是瀟灑!
唐晚詞猛擷下了一朵已睡熟了的龍吐珠。
——不行!
她飛燕穿柳,飄上石階,穿過曲廊,掠到雷卷和戚少商的門前,正要敲門,忽聽裡面的人道:“你總得跟她說上一說呀。”聲音很帶點惱意,正是戚少商在說話。
隔了一會,卻不曾聽見回應。
戚少商又道:“瞎子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