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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無情道:“我也沒有拆開來看。”

戚少商道:“你當然不會這樣做。”

無情道:“可是我卻能猜到裡面說的是什麼。”

戚少商沉默。

他沉默起來就像一個老人。

“天若有情天亦老,秋雲無雨常陰。”無情道,“多情卻總似無情,情到濃時情轉薄。

你不想再拖累息大娘,所以在信裡咐囑大娘和赫連公子早日結成連理,而你自己……”

他頓了一頓,才接道:“或許求死,或許為僧,或許飄然遠去。”

戚少商的目光又到了遠方,那水意迷濛、逆風透寒的所在:“為了我,已經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我深愛的,有我敬重的,也有深愛著我、敬重著我的人,他們都死了,而我仍然活著……”

他似乎在笑:“你說,我活下去,還為了什麼?”

無情嘆息。

“我知道我勸不了你,”他說,“正如我勸不了二師弟重返京師一樣。”

戚少商道:“你不必勸。”

無情道:“希望有一個人能勸得了你。”

戚少商道:“誰?”

無情用手遙遙一指。

只見江畔,有一位蓑衣老翁,正在垂釣。

水流急湍,驚起千堆雪,水花四濺,那人卻在浪下巖上,面對萬濤衝激,卻像獨釣寒江雪般的寧謐。

戚少商向他望去的時候,那老翁也正好半轉過身來,向他招手。

戚少商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他跨過岩石,走過河溝,走近老者。

老者有一雙深遂的眼,裡面有人情,有世故,有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老者問:“你可有殺了他?”

戚少商搖首。

老者眼中已露出嘉許之色:“能殺人之劍,只不過是利器;能饒人之劍,已屬神兵。你在武學上的境界,跟你人格上的修為一樣,又高了一層。”他頓了頓,微笑道,“希望有一天你能施活人之劍。”

戚少商突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他感覺到震動,但更大的感受是崇拜。

老者說:“鐵手對追捕的生涯,已感到厭倦,固為這些月來發生的事,使他的心亂了,他分不清究竟誰才是捕?誰才是賊?到底為什麼要抓人?為什麼要被人抓?”他遙望水天一線之處,撫須道,“他遇上這些問題,除非在心裡已找到了答案,否則,誰也不能把答案強加諸於他心裡。”

戚少商道:“我明白。”

老者突然直視他:“可是你呢?”

戚少商微微一怔:“我?”

老者把魚竿、魚簍,全丟入江裡,“江湖風險多,正道危途,難分西東,終要人去持劍衛道,你呢?”

戚少商道:“我……”

老者矍然道:“你已大悲大哀,大起大落,也大徹大悟,你要了此殘生,還是要以此殘生有所作為,這就由得你自己選擇了。”

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我們暫時少了鐵手,但需要你一劍擎天的獨手。”

戚少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江水卷湧,拍擊岩石,發出巨響,淹沒了他的語音。

風清寒。

江水急。

無情在遠處,衣袂翻飛,雖然聽不清楚一老一少的兩人在說些什麼,正說到那裡,但見他們仍在說著話,說著事情……

在無情的眼裡,江水那端的一片空濛之外,也有一片豔紅的色彩,在他心胸裡的長空掣著雙刀,展綻英姿。當然,她身旁不有一個穿著厚厚毛裘的男子。

無情忽然想到不久前戚少商告訴他的四句詩:

終身未許狂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