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餘的,與丁閒一路過來所見的其他營妓,並無不同。
丁閒下意識地飛快甩□上的披風,蓋住她□身體,然後才伸手試圖去解開木樁上的繩結。
繩結很緊。
丁閒手指傷未愈,並不靈便,一時竟解不開。
“住手。”沈微行喝止她。
丁閒咬牙不理,繼續去解,指甲頂端被生生磨出血跡。
沈微行深深吸氣,“晚練時間不長,莫再做無謂之事。我有很重要的事問你。”
丁閒掛淚抬頭。
“你來勞軍?”
“……嗯。”
“——你記憶已回覆?”
“嗯!”
“那日你承恩桑九爻,最後是如何情狀?可有落紅?”
丁閒萬萬想不到竟是這問題,呆了片刻,才答,“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好像有些許血跡。之後天癸便至。”
“你沒事亂跑,可是有什麼圖謀?”
丁閒點頭,“悅嵐要我替她傳一份訊息出去。”
“不要傳。”沈微行被縛在木樁之上,神情卻好似三軍中取上將首級的孤膽刺客一般,冷靜到丁閒一片混亂的思緒亦漸漸被安撫下來。
“為何?她不可信?”
“——告發她。”
沈微行與丁閒四目對視。
丁閒安靜站在那裡,聽見自己砰砰心跳聲。
悅嵐所說,與沈微行所說,慢慢重疊。
……答案她仍不懂。
但她只能夠做一件事:信任她。
丁閒深吸口氣,點頭,“好,我照你說的做。”
千頭萬緒,丁閒似隱約抓住了些什麼,又問,“除了桑九爻蔡無覺還有誰知道你在此?要不要……設法通知樊妙音?”
沈微行眸中露出讚賞神色,“不必。她在蔡無覺軍中必有眼線。等你勞軍一完,恐怕她就會來。”
“我們今日一切細想來都拜她所賜。”丁閒咬牙,“但不知為何,我對她,卻討厭不起來。”
“懷住一個痴妄卻正確的念想,確實痛苦。”沈微行眼神清明,“你與另一世界的聯接,亦已回覆?”
“是。”丁閒長嘆,“你與她,都錯生了時世。”
沈微行笑,“時世何來對錯?”
丁閒沉重地點了點頭。“但……大小姐,好像這時世的所有酷烈,你都已一一嘗透。為何還能不改初心?”
“你怎知我未改初心?”
“你的眼神。”丁閒道,“同我見你第一眼時,毫無差別。”
“線已收緊。”沈微行看住她,“若成,或可算以身試法,翻雲覆雨。但若是失敗,不過是一場空夢,一個恥辱,一段笑話。——火盆離我太遠了。”沈微行略掙扎了下手腕,“能為我挪近些麼?”
丁閒趕緊起身去挪;“過一會會不會又覺得太熱?”
“沒關係。”沈微行扭頭看一看遠處,“快要下操,一整夜都會有人來的。”
丁閒雙肩顫抖。“我……真要邁步離開,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或者我從前二十年的家宅生活,便是在為這段日子作訓練。”沈微行給她一個笑容,“你抬頭望,天氣不錯。”
雪已停了。
豔陽照住晴天。
一直到丁閒勞軍完成,回返宮廷,都是碧空萬丈。
但蔡無覺在營帳中,卻是滿面陰霾。
“我叫你問的事有訊息了麼?”
熾努跪地稟報,“屬下問了梟神,嵐娘子被皇上下令軟禁一事,的確是嬴雲仙妃搞的鬼。”
“我就說,為何忽然換了她來勞軍!”蔡無覺握緊雙拳,“她搞的是什麼鬼?”
“她說嵐娘子是中原細作,還呈上了一塊布帛,上書密語情報。”
“中原細作?笑話。中原細作能心甘情願懷上皇上的孩子?”
“將軍,”熾努小心翼翼地問,“此事看起來應該是後宮女子爭寵,與我們玉京戍衛大營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自然有關係。”蔡無覺冷冷道,“既有情報,難道不須傳遞出去?既然要傳遞出去,又是何時何地透過何種方式?朝廷養著這麼多鷹犬,難道不為做這些事,而為讓你們天天日□不成?”
熾努俊面一紅,“屬下只去過一次。”
“……不對。”蔡無覺濃眉緊皺。
熾努一驚,“……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