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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然後小刀忽然冷靜了下來。

冷卻了下來。

用一種冷清的聲音,漠然的問:“我的針和線呢?”

聽到這句平凡的問話,冷血狂喜得幾乎哭出聲來。

問話的時候,小刀同時垂下了劍。

冷血慢步上前,把購得之物,盡數交給小刀。

他的眼睛仍瞄著那柄蒼涼的劍。

“你放心吧,”小刀平靜的說,並點上了燭,淡去了月色,一面擺好絹布,開始刺繡:“我不會再去尋死了。”

冷血開心得耳際嗡了一聲。

房裡只剩下了刺繡的輕聲。

彷彿燭光也是一種淡忘。

剛才的情節似乎從未發生過。

——針刺破絹布,線掠過布面,手指撥出針身的聲音,使冷血置身其中,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在燭焰躍動時,小刀臉靨上的刀疤,彷彿也在躍動——冷血每看一眼,就被這道刀痕之美引動一種錐心刺骨的感覺。

“你回房去吧,”小刀指了指正在刺繡的絹,和在她身上給劍尖劃破的衣襟:“我還有這些、那些,今晚要做好。”

冷血吶吶地道:“你別太累了……”

“累?”小刀星眸半合,無力一笑,“我但求能過倦入眠。”

這時候,床上昏睡的小骨,又驀然叫了一聲: “貓貓。”

房外有貓叫。

彷彿還有點鼓聲。

——怎麼會有鼓聲?

由於太過離譜,冷血以為那大概是一種幻覺。

他自“巳”字房踱出來的時候,就象晚風一般舒爽,心裡好過多了。 他想再看看那窗欞。

卻伸出一雙月下的玉手,把窗“咿呀”的關上了。

關窗的聲音,使屋脊上的貓,都側首聆聽。

窗紙上仍浮動房內晃動的燭影。

月下的花,開得甜甜的,象一場場的好夢一樣。

冷血心裡,忽然有一種寂寞的感覺。

——好象在黑夜的荒山裡,聽到一種遙遠而神秘的鼓聲,每一次全拍打中自己的心跳,擊中自己的要害。

然而這鼓聲越來越近。

——怎麼真的會有鼓聲?

鼓聲從何而來?

——這是什麼鼓,竟是這般的奪人心魄!

冷血的汗珠,漸已密佈臉額。

他一向比較容易流汗。

聽了這鼓聲,他的汗流如衣衫內蠕動著無數的蝌蚪。

這鼓聲讓冷血有一種感覺:那隻野獸已經上路了。

——那是頭什麼樣的野獸?

——這野獸因何上路?

冷血全然不知。

他如臨大敵。

——出道以來,對敵之際,他從未如此緊張過。

這時候,鼓聲陡止。

屋頂上的貓兒,走避一空。

然後,極度靜止裡,只留下了光。

月光,還有星光。

另外,就是一種風聲。

——遠的就象是戈壁沙漠上席捲的一道旋風。

旋風愈來愈近。

愈逼愈近。

——近時,便可以分辨清楚些了:彷彿有一條極長的鐵鏈,擊著一塊極重的事物,正在飛掠旋轉著,其力量是可以一發碎月、倒轉乾坤。

那是個什麼樣的巨人,能旋動如此至巨至大的、摧毀一切的力量?

七十一、我可以來看你嗎

他知道,那頭猛獸已經逼近了。他就知道,對方找的是他。一定是他。 因為他自己是另一頭猛獸。

狂月滿天。

狂花滿樹。

狂葉滿地。

冷血也在此時此境,激發出狂烈的戰志。

他在等。

——等那充斥於天地之間的鐵鏈急旋著重物之聲逼近,等這象狂獸一般的敵人出現。 他等他。

——等一個好敵人,是一生中的大事。

要跟一流的敵人交手,就不能怕失敗。他給對方逼來的聲勢而燃燒起戰志。他被戰志燒痛了。

“來吧。”他呼吸著花香與殺氣,下定決心的道。

眼看,敵人已經很近很近了。

——甚至就在圍牆之外,一越便要進來與他對決了。

這時候,咿呀的一聲。

月下,那一雙玉手又推開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