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這樣過下了,家中有賢妻,江畔有佳人與嬌兒,蘭澹寧過的日子神仙也不如。”
“這樣,他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寧朗問道。
“呵……問得好。”蘭七笑一聲,“蘭澹寧若真的泯滅了良心也就好了,偏生那一無是處的東西他卻還留著一兩分,所以他不安,所以他愧疚,而孩子的那雙碧綠的眼睛更是他心頭的一塊重石,讓他時刻也不敢忘記他對妻子的欺瞞與背叛。於是就在這一半快樂一半受著良心譴責中又過去了數年。那一年冬,蘭澹寧回家住了一月時間,過完年後便離開,可回到烏雲江畔不久,便收到了家中飛書要他回去,原來是他的妻子懷上了孩子。他本乃家中嫡系長子,可成親數載,一直未有子息,家中長輩甚是焦急,好不容易這一次竟然有了,當是舉家大喜,是以傳他回去,要他在家好好陪伴妻子,靜待第一個麟兒的誕生。”
蘭七頓了一下,微微喘一口氣,才道:“他回到了家中,卻又想念著烏雲江畔的人,看著全家期盼著孩子降生的歡喜,就會想起那兩個已近五歲的雙生子,看著溫柔的妻子,就會想起傾其所有待他的阿寐……他想要和家裡坦白,可是他不敢,他想要和妻子訴說,可是他不忍,於是他矛盾著、苦惱著、坐立不安著。他的妻子顏紫昔也非愚笨之人,這些年夫君常年不在家,且每次回家也是很快離去,而今孩子將至,卻不見他有歡笑,反是眉頭時鎖心事重重,由不得心中也生疑團。蘭澹寧在家中住了一月,終是耐不住了,因為雙生子的生辰快到了,他想回去和他們一起過。於是他藉口江湖朋友急事相召,匆匆離了家,趕往烏雲江畔,想著來回也就半月時間,等過了孩子的生辰,便馬上回來。”
蘭七說至此停住,寧朗看著她,只見她指尖輕輕顫著,忍不住伸手去握住,觸手冰涼透骨,如握玉石。手上的暖意令蘭七詫異的轉頭看著寧朗,實想不到他會有此舉,而寧朗被蘭七一看,頓時醒悟,臉上發熱。
蘭七抽手,屈指彈在寧朗腦門上,輕輕一笑,搖了搖頭,說道:“蘭澹寧到了烏雲江畔,顏紫昔也悄悄跟到了烏雲江畔,當看到了與夫君柔情蜜意的阿寐,看到了他們膝下那對雙生子,那一刻,她已不只是震驚而是徹底崩潰了!她不敢置信,與她青梅竹馬情深意重的夫君,那個曾經誓約一心一意相攜白首的人竟然偷偷有了別人,竟然還有了兩個那麼大的孩子!被欺騙的憤怒、被背叛的悲痛徹底擊垮了她,神魂痴狂中,她聽不進蘭澹寧任何一句話,她閉眼不看那個女人,她抱頭狂奔,蘭澹寧在她身後追著。可顏紫昔武藝雖低微,卻有一身絕好的輕功,否則也不至能追蹤他到此,且此刻瘋狂失智,更是跑得快,全無章法的亂跑著,蘭澹寧怎麼也追也隔著數丈遠,也不知跑了多久,最後她終於停下來了,因為前面已無路,前面是懸崖。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跑到了山上。顏紫昔看著前方的萬丈深淵,似乎清醒了一點,她回頭看著驚恐無比追來的蘭澹寧,說了一句‘郎心似天,妾心如玉,天朝夕易變,玉碎不瓦全。’然後縱身一跳。”
“啊!”寧朗由不得一聲驚叫,“蘭澹……你爹爹追到了沒有?拉住了她沒有?”
二十九、誓約豈輕言(下)
“沒有。”蘭七搖首,唇邊涼涼的一抹笑,“沒能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顏紫昔跳下了懸崖。那一刻,蘭澹寧也痴了,站在懸崖邊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阿寐找到了他。可是那又怎樣呢,雖身邊佳人依舊,可懸崖下剛剛殞落兩條生命,那是與他一起長大相知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結髮妻子,還有肚子裡未能出世的孩子。對於還存著良心的他來說,心中的痛苦與悔恨可想而知。回到莊園,看到兩個孩子,看到孩子那雙詭異的碧綠眼睛,他心中一直存著的不安與驚疑終於脫口而出‘這都是我之罪孽,所以這雙碧眼便是懲戒,可恨我猶不自知,終鑄今日大錯大恨!’那刻,阿寐的臉色瞬即蒼白,直勾勾的看著他。而蘭澹寧此刻已全然顧不上了,將自己關入房中數日不出。”
寧朗聽到此處忍不住關切的看著蘭七,但蘭七面上看不出是何神色。
“顏紫昔失蹤,蘭家當然會發覺,所以蘭家的人找來了,查清了前因後果,同樣也查到了阿寐的身份———隨教教主隨輕寒之妹隨輕容———蘭澹寧震驚。從來未曾想到朝夕相處恩愛數載的人竟然是魔教的人!自與她在一起,他已全盤托出家世來歷,而阿寐依然隻字不提。他覺得被欺騙了被戲耍了,痛、恨、怒交加,他衝出了莊園,那刻,他無法面對那一切,而就在那時,他又遇到了正與夫婿遊歷江湖的紅顏知己簡微瀾。面對久未謀面的知己,他將數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