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那個鮫人傀儡不知道下地的滄流戰士已經全滅,依然極低的擦著地面飛來,放下長索,以為那些戰士會回到上面來。
“最後一個。”西京冷冷看著,握著汀的手,抬起,準備瞬間投出光劍。
炎汐忽然間伸過了手,按住他的光劍,沉聲:“這次別殺那個傀儡……為了汀。”
西京愣了一下,轉瞬間那風隼已經掠過,遠去。炎汐看著風隼上那個無表情的鮫人傀儡,手指在劍上握的發白,慢慢道:“其實不關你的事——汀單獨碰上了風隼都要死……她根本無法對那些鮫人傀儡下手,只有逃。”
“為什麼?”看到風隼接近的程度,估計著裡面那個鮫人傀儡離地的距離,發覺就是汀應該也能擊斃——黑衣劍客忍不住詫然追問,看著炎汐。
炎汐低下頭,看著死去的汀,眼裡的光芒閃了閃,許久,輕輕道:“汀有一個同胞叫做瀟。二十年前那次起義失敗後,被抓了過去,再也沒有回來——據說我們有人看到他成了女子,還成了徵天軍團裡的傀儡。”
“剛才那一架上面,難道是……?”西京震驚,脫口。
“不知道。”炎汐搖了搖頭,淡然望著天空,“誰都不知道……汀也不知道哪一架風隼上是她姐姐,所以從來不敢下手。”
“……”西京猛然沉默,看著懷中死去的汀,臉色漸漸蒼白,“那群混帳!”
炎汐收起劍,走過來,對著西京伸出手:“把我的姐妹交給我——汀為了海國的夢想戰死,我們要給她好好安葬,讓她安安靜靜回到天上去……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都會和她一起在天上看著我們。”
看到西京不動,炎汐低下眼睛,平靜的臉上第一次有了悲涼的笑意:“請不要再自責,你畢竟給了汀一場美夢——多少鮫人會羨慕她。她很幸運。”
“蒼生何辜……蒼生何辜。”許久許久,西京喃喃重複著最後那一問,忽然在清晨零落的雨點中揚起了頭,不知道雨水還是熱淚,從他臉上長劃而下。看著復國軍左權使,一字一字:“我要見你們少主。”
※ ※ ※ ※ ※
外面的天光越來越亮,而室內雖然簾幕低垂,重重遮蓋,然而白瓔的神智依然在渙散下去——哪怕照不到光,冥靈在白晝裡依然會慢慢衰竭。
很靜,很靜。簾幕重重,薰香濃郁,她伏倒在那一片錦繡堆中,所有一切都感覺變得遙遠,不知道是否因為自己變得虛弱而無法聽到聲音,還是所有人的忽然間都從這個地方消失——她開始封閉自己的五蘊六識,以減緩衰竭的速度,避免在天黑前就徹底消散。
所以,她看不到一邊的那笙經以為她睡著了,過一番左思右想、終於下定決心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準備乖乖地退到大門外等西京歸來——要不然炎汐那傢伙又該沉下臉了。
想到板著臉的那個人,那笙就忍不住委屈:難道真的就換了張臉嗎?昨日那樣帶著她出生入死、照顧周至,今天見了那個蘇摩後就徹底翻臉了!——那個慕容修也一樣,見她戴著皇天,就彷彿燙手山芋一樣把她推了出去。
恨恨地想著,那笙穿過人聲熙攘的大堂,推開側門走了出去。
猛然間,聽到天空裡有熟悉的刺耳尖嘯,她大驚失色,抬起頭看著清晨暴雨後的天空——一架奇怪的銀色的風隼掠過前方天空。抬首之間,銀色的金屬反射出刺眼的光,讓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睛。
然而東巴少女沒有留意,就在這個剎那、皇天折射出了一道白光。
“降低!我看到她了!”銀色的風隼上只有兩個人,居左的青年將領長眉猛然皺起,冷冷俯視著腳下的城市,眼光鋒銳,脫口命令一邊的鮫人傀儡。英俊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戰意。
“是,少將。”那個冷豔的鮫人少女有著美麗的藍色長髮,應聲操作。
※ ※ ※ ※ ※
薰香的氣息快要讓人不能呼吸,連房內濃厚的血腥味都被混和了,發出奇異的香味。然而那樣厚而密,卻同時讓人燻然欲醉,什麼都不去想,彷彿進入了幻境。
難怪……難怪蘇摩喜歡點著這種奇特的香吧?
那樣,就再也聞不到血腥味。
心神慢慢渙散,那個瞬間,她彷彿回到百年前瀕臨死亡的那一剎——時空恍然消失了,塔頂上所有人的臉在瞬間遠去,天風呼嘯著灌滿她的衣袖,白雲一層層在眼前散開、合攏……她完全失去了重量。
然而那個下落的瞬間,卻漫長得彷彿過了十幾年,她只是不斷地下跌、下跌,似乎永遠接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