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搖頭,微笑起來,那個笑容一閃即逝,然而卻是歡喜的:“不……我知道我要死了……不過,我、我比紅珊幸運……我不想離開你。主、主人……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
“好,好……不喝,不喝了……”忽然間感覺汀的身體如同火一樣滾燙,西京眼裡的恐懼瀰漫開來,連忙停了下來,雙手不停顫抖著,為她擦去眼角接二連三流下的淚水,“不要叫我主人!叫我的名字,汀。”
“啊……”汀的臉上忽然有羞澀的紅暈,閉了閉眼睛,彷彿積攢了許久的力氣,才慢慢道,“西京……西京,別傷心。我們……我們鮫人死了後,會升到天上去……然後,碰上了雲……就、就化成了——”
她的話語截然而止,頭微微一沉,跌入黑衣劍客懷裡。
零落的雨點落到臉上,冰冷如雪。
忽然間所有力量都消失了,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黎明已經到來,天光亮了起來,然而他卻感覺眼前一切都模糊了。
※ ※ ※ ※ ※
再一次的俯衝,在勁弩的掩護下,風隼上的滄流帝國戰士跳下地面,從四面圍上了那三個人,細細審視,忽然臉上有沮喪的表情,七嘴八舌。
“怎麼來的兩個都是男的?而且也沒有戴著那樣的戒指?”
“弄錯了……果然不是我們要找的!”
“回去回去,媽的,浪費時間!”
“喂,這裡還有個鮫人,要不要檢視一下那個人有無奴隸的丹書?”
“磨蹭什麼!別的隊說不定搶在我們前頭了!”
那群風隼上下來的滄流帝國戰士上前,看了一眼死去的鮫人和活著的其餘兩個人,發覺並沒有他們這次行動搜尋的目標,不由興致索然,準備離開。
“給我站住。”炎汐的手剛剛按上劍,卻聽得旁邊的黑衣劍客低聲喝止。
滄流帝國的戰士們本來不想理睬那個損失了奴隸的黑衣人,然而那個吸了迷迭香的新戰士一下子回過頭來,眼睛發光——血在身體裡沸騰,他正巴不得有機會殺人!
“別浪費時間!”隊長攔阻了那個新兵,看了一眼抱著死去奴隸的黑衣人,冷冷,“誰讓你放自己的鮫人單獨上街?違反了滄流帝國法令,射殺也不過分——自作自受,大家走。”
一行人轉身,然而猛然一驚:那個黑衣人抱著鮫人,居然攔到了面前!
“你們都給汀陪葬吧。”黑衣人沒有抬頭,緩緩道。雙手微微顫抖著、將一個銀色的金屬圓筒放入死去鮫人的手中,握緊,抬起頭來看著面前計程車兵。
“……”陡然間,隊長被眼前人的氣勢震懾,倒退了一步。
“別、別那副表情……不就死了一個鮫人嗎?”莫名的,身經百戰的隊長居然根本不想跟面前的人動手,開口辯解,聲音甚至有些緊張,“趁屍體還新鮮挖出一對眼睛,再添上一點錢,就可以去葉城東市再買一個新的……”
“住口!一群混蛋!”猛然間,白光閃電般劃落,“一群混蛋!”
隊長反應很快,立刻往後避開,那名興奮狀態的滄流戰士卻反而衝了上去,咆哮著揮劍,呼嘯而砍下,氣勢逼人。
只是一眨眼,人頭斜飛出去,血如同雨點落下。剩下數名戰士猛然跳開,雖然猝及不妨,然而滄流帝國的戰士都經受過嚴格的遴選和訓練,無論配合作戰還是單兵戰鬥力都非常強,此刻立刻向著四個不同方向跳開,迅速準備好了反擊。
西京根本無視於對方布好的陣勢,只是把著汀的手,劍光縱橫在微雨中,宛如游龍。
“汀,你看,這是天問劍法裡面最後的‘九問’……”抱著死去的鮫人少女衝入人群,一邊揮灑劍光,他一邊低聲告訴她,手上絲毫不緩,“我從來未曾在你面前使過……現在你看清楚了……”
炎汐沒有拔劍,甚至沒有上去從旁幫忙的意思。他只是看著西京拉著汀的手,迅速無比地斬下一個個人頭,滿地亂滾,血流殷紅。轉身之間,汀藍色的長髮拂到了他臉上,溼溼的、冰冷的。黎明下著雨的天空是黯淡清空的,黑衣劍客抬頭看天,手中的劍連續問出劍聖“天問”裡面的最後九問——
問天何壽?問地何極?人生幾何,生何歡?死何苦?
九問不過問到第七問“蒼生何辜”,已經將風隼上下來的所有戰士殺絕。
西京止住手,提劍怔怔低語:“我早察覺你在偷師,所以從來不使出‘九問’——如果我……如果我早日教給你,又怎麼變成這樣……”
空了的風隼再度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