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少將反而是長長鬆了一口氣,並不以這種處罰為意。
他的未婚妻翻悔了婚事,退掉了門閥間的聯姻,他卻毫不挽留。
巫朗那一派的門閥貴族,終於放棄了他,不再將這個年輕人當作培養的物件,而是全心全意的開始對付那個剛剛從西荒返回帝都覆命的雲煥,力圖置其於死地。
飛廉的生活散淡下來。他居住在別院裡,和鮫人歌姬朝夕相對,不再和以前那一幫朋友來往。同時,也不顧叔父的反對、將那個九嶷郡的青族孤女收養。他不顧整個階層的恥笑,虛心地教導她學習諸多的知識技巧,帶她出來見識各個階層的人士。
彷彿從九嶷郡逃生後,他失去了對權勢的任何興趣,漸漸的懶散頹靡起來。
然而沒有人知道,正是經過了這一次的死裡逃生,那個優柔散淡的貴公子心裡、某一種力量終於堅定起來,讓他不再順從和畏懼。
八、帝王谷
天馬的雙翅掠過黎明的天空,向著無色城歸去。
然而順利的完成了如此一件大事後,空桑人的隊伍裡卻是反常的沉默。
沒有人去問太子妃,上古白薇皇后的力量是否已經甦醒,六王和冥靈戰士們只是靜靜地按轡返回,趕在太陽的光輝降臨前回到水底那個城市。
方才的駐足遙望中,所有空桑戰士都看到了太子妃和那個鮫人傀儡師話別的一幕。
返回到隊伍的短短路上,太子妃不停的回望著昔年的戀人,依依不捨。
於是,所有的空桑遺民都沉默下去。
百年前,所有空桑人都將這段畸戀視為奇恥大辱,用各種鄙夷的眼神看著這個被玷汙白族少女,不惜動用火刑來維護種族的尊嚴;然而亡國滅種之後,這一段不光彩的歷史在濃重的血腥下變淡了,作為戰士守護了空桑百年的白瓔獲得了所有遺民的尊敬。
她和真嵐皇太子一起,作為空桑人重見天日的最大希望,被所有族人仰望。
然而,直至今天,所有人才發現、百年前的故事,原來尚未結束。
“沒事吧?”
“還好。”
短暫的問答後,彷彿什麼看不見的屏障延展開來,讓小別重逢的兩個人沉默下去。
白瓔從赤王手裡接過金盤,託在自己肩膀上,乘著天馬向著無色城歸去。不知為何,她心裡有一種極其強烈的傾訴慾望,卻終歸說不出什麼。盤裡的頭顱一直望著妻子,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也在考慮著什麼,同樣的沉默。
“等空桑復活後,按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吧。”忽然間,真嵐吐出了這樣一句話,轉過頭去看著後方天空裡巨大的蛟龍,“等得這一切責任和使命完結了,請你自由地……”
白瓔震了一下,驚詫地看著金盤裡孤零零的頭顱:“怎麼可能?”
她已經是冥靈……和其餘五王一樣,在九嶷王陵的神殿裡自刎時,她許下了唯一的心願:讓空桑復國,讓族人在這片雲荒大地上重新好好的生活。然後,她的頭顱落入了神殿前的傳國寶鼎裡,六王的血注滿了這個神器,開啟了無色城的封印。
六星齊隕,無色城開!
——她成了靠著這一念存在的、遊離於生死之外的冥靈,一旦心願完成,便會煙消雲散。
金盤上的頭顱一直凝望著背後的方向,嘴角浮出一個笑意:“用剛剛獲得的‘后土’的力量,來交換冥靈的復生,應該是可以的吧?我記得古籍上記載有一個交換的法則,是逆著‘六星’的預言來的:獻上極大的力量,同樣可以獲取新的生命。”
“用后土的力量?”白瓔驚呼了一聲,不知是她自己的反應還是體內另一個人格,“這怎麼可以?……這是白之一族自古傳承的守護空桑的力量啊!”
“呵,”真嵐微微笑了一下,眼神卻是黯然的,“你若死了,白之一族還有人麼?”
白瓔一怔,沉默下去,無言以對地抓緊了馬韁。
“而捨棄這種力量,至少還可以換回一條生命。”空桑皇太子的眼睛是安靜的,沒有了平日一貫的調侃玩笑,“至於空桑,以後就讓我來守吧!雖然他們說沒有了后土的力量就會打破天地平衡,可是你看,星尊帝和白薇皇后之後、空桑畢竟延續了幾千年——說不定到了那時候,會有另外的機緣。”
“真嵐。”白瓔嘆了口氣,探過手去,握住了他的右手,微微搖了搖頭。
皇太子眼裡卻有一種深沉的表情,握緊了妻子的手:“我曾經想,如果空桑復活了,那應該是一種徹底的‘復活’,埋葬掉以前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