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背、準備離去。
“不錯,復國軍果然不怕死!好漢子。”想起二十年前叛亂的慘烈,雲煥頷首讚許,鞭子一圈,指向那些滿身是血的牧民,冷嘲:“只是婦人之仁了一些而已,嘿。為了這些不相干的沙蠻子,居然拱手就交出瞭如意珠?”
“我們鮫人掙扎數千年,只為回到碧落海……”寒洲彷彿力氣不繼、扶著石壁斷斷續續回答,唯獨一雙眼睛冷銳如星,“但是,怎忍為了本族生存、卻讓另一族滅頂?”
那樣低啞、卻斬釘截鐵的回答,鎮住了所有踉蹌上馬準備離去的牧民。
原本不是沒有怨恨的……當知道鮫人確實冒充流浪琴師、混入了部落執行計劃時,所有曼爾戈族人對於給他們帶來災禍的鮫人是恨之入骨。化名為“冰河”的右權使在和湘接上頭時迅速離去,沒有給牧民留下半句話——包括傾慕他的摩珂公主在遭受酷刑折磨時,都無法說出他的下落。那時候看著父親死去,被毀去了聲音的她是恨著那些鮫人的。
後來,窮途末路的牧民、不得已冒犯女仙衝入古墓求救的時候,卻看到了古墓最深處已經成為石像的慕湮——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然而就在那時,地底冷泉忽然裂開,那位給全族帶來災難的“冰河”琴師居然去而復返。
明知回來便是送死,復國軍的右權使卻帶著如意珠、從劇毒的河流裡泅遊數百里,返回到了這個古墓——只為解救和他素不相關的另一個民族。
看著那已經潰爛的骷髏,把失去雙腿的妹妹抱上馬背,準備離去的黃衣少女忽然痛哭,嘶啞不成聲地呼喊著那個虛假的名字。摩珂公主跳下馬背,奔向墓中那個垂死的鮫人戰士:“冰河,冰河!”
“姐姐!”紅衣的央桑在馬背上呼喚,“回來!回來!”
“你們走吧!”摩珂遠遠奔出,注視著劫後餘生的族人,用已經啞了的嗓子竭力大聲回答,“央桑,墨長老,帶著大家走!去的遠遠的!沙漠上有的是綠洲泉水、有的是羊兒馬兒成長的地方……再也不要回到蘇薩哈魯。”
“摩珂公主!”族中的長老顫巍巍地開口,卻被摩珂一語打斷:“我是不跟你們走了的!”
居然要留下來和那個鮫人在一起麼?
雲煥微微一怔,看著那個曾經有著天鈴鳥般歌喉的黃衫女子,卻不阻攔,只是舉起鞭子一揮,厲叱:“數到三,再不滾就放箭!”
“姐姐!”折斷了雙腿的央桑扒在馬背上哭叫,雲煥屈起了第一根手指:“一!”
“回去!和族人走!”看得摩珂下馬奔回古墓,寒洲卻也是呆了,不知哪裡來了力氣迎了出去,也不讓摩珂入內,狠狠將她推搡回去,“快走!”第二句聲音卻是放得極輕:“我是必死了的……等會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二!”雲煥有些不耐,蹙眉,屈起了第二根手指。
旁邊狼朗揮了揮手,身後一片調弓上弦之聲。
“走!”曼爾戈族中的長老在最後一刻下了決斷,一把拉過尚自哭鬧不休的央桑公主的馬頭,嘶聲力竭地下令,“大家走!”
砂風捲起,數百騎裹著血腥味奔入茫茫大漠。
“三!”雲煥低喝、唇角忽地露出一絲冷笑,掉轉手腕、長鞭直指向破圍而出的牧民,厲聲下令,“放箭!”
狼朗一聲應合,手臂劃過之處、漫天勁弩如同黑色的風呼嘯射出,將那一群踉蹌奔出不遠的牧民湮沒!背對著敵人的牧民根本來不及還擊,紛紛如同風吹稻草般折斷在大漠裡,慘叫聲此起彼伏。
驚變起於頃俄。
“央桑!央桑!”摩珂不顧一切地驚叫著、撲向中箭墮馬的紅衣妹妹。然而“奪奪奪”三箭射在她面前,阻攔了她的去路。狼朗持弓冷睨,沒有得到少將的命令、他既不能射殺這個女子,也不能放她走。
“雲煥!你出爾反爾!”寒洲厲聲怒喝,“過來殺了我!不要禍及無辜!”
“我本來就是出爾反爾的人。如果不是方才那些沙蠻子躲在古墓裡、動手有礙,我早就將他們射殺當場了!”馬背上的白袍少將冷笑起來,冰藍色的眼裡陡然亮如軍刀,“禍及無辜?你們復國軍手段也忒狠毒啊!在古墓裡你們都對我師傅做了些什麼!有什麼資格談‘禍及無辜’四個字?!”
“湘那個賤人在哪裡!”雲煥咆哮起來,一箭射殺了一個奔逃的牧民,轉頭對著寒洲怒喝,“在哪裡?!把她交出來,我就放了這群沙蠻子!”
彷彿徹底失望,再也不去哀求盛怒中的少將放過牧民,鮫人碧色的眼睛裡陡然掠過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