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輔相成,互為制約。他竟以此為累、一意孤行,最終走上了兩敗俱傷的絕路,不但自己追悔莫及、也導致雲荒幾千年的失衡。”
慧珈翻著那一卷書頁,往上翻到開篇,久久凝望,神色黯然。
蘇摩卻微微冷笑起來:“絕對的霸權導致加速的腐爛。空桑最後與其說是被滄流帝國擊潰,還不如說是由內而外的爛出來的——可是,一個霸主換了另一個霸主,滄流帝國的那個智者、又比空桑星尊帝好上多少?”
慧珈抬起了眼睛,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位智者、還是比星尊帝好上一些的……至少在某些方面。”
傀儡師一驚。對於那位神秘的智者聖人、雲荒上沒有任何人知道絲毫底細——哪怕擁有力量如他,也無法看出對方絲毫的過去未來。
然而,在他轉頭詢問地看過來時,慧珈卻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天機不可洩露。”
司掌智慧的女仙忽地笑了起來,手指一按窗臺,身子便輕飄飄地飛了出來,身後的樓閣驀然消失。旁邊捧書的黑衣小婢和捧筆的紅衣小婢隨之飄出,在半空一個轉折,便化成了一朱一黑比翼雙鳥,馱著慧珈往北飛去。
“我在天上看著你,海皇。”俯身在比翼鳥上,慧珈回首微笑,轉瞬消失。
蘇摩站在黑暗裡,似乎長久地想著什麼問題,面上漸漸有了疲倦的神色。
“嗯?不走了麼?”慧珈的氣勢壓住了所有冥界惡靈,知道女仙走開,幽凰才能說出話。地底下一直蟄伏著不敢動的女蘿也將手露出地面來,詢問地看向傀儡師。
“休息一下。”蘇摩忽地改了主意,就靠著方才樓閣位置的一顆桫欏樹坐下。
“真是出爾反爾。”幽凰沒好氣地喃喃,但是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好扇動翅膀飛上樹去,用巨大的漆黑羽翼包裹著身子,在九嶷山麓陰冷的寒氣中睡去。
女蘿們都安靜下來了,紛紛縮入了地底,這一片森林又恢復到了平日的森冷寂靜。
傀儡師靠著參天大樹,眼睛無神地望向密林上方暗黑的天空,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他身側的那個偶人,在看到慧珈那一刻起、就一直不出聲地縮在他懷裡,此刻卻悄然把手伸出主人的衣襟,掙了出來。用詭異安靜的眼睛,看著蘇摩,嘴唇翕合。
“是麼?”不知阿諾說了些什麼,蘇摩只是望著天,淡淡回答,“只怕未必。”
阿諾喀喇喀喇地抬起手,拉住了主人的衣襟,彷彿冷笑著回答了一句。
蘇摩的臉色這才微微一變,收回瞭望向天空的目光,低頭看著那個陰冷微笑的傀儡、忽地抬手卡住了阿諾的脖子,將這個偶人提到眼前來。
應該是很用力,阿諾的眼睛往上翻,四肢掙扎不休。
蘇摩看著那隻凌空舞動手腳的偶人,忽地有某種說不出的厭惡,揚手一揮、將阿諾扔了出去,重新靠到了桫欏樹上,閉上了眼睛。幽凰被驚動,張開翅膀探出頭來,看著樹下。一見阿諾居然被主人如此對待,忙不迭地飛了下來,瞪了蘇摩一眼。
偶人四腳朝天地落在地上,同樣深碧色的眼睛瞪著天空,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你怎麼可以隨便摔阿諾!”幽凰恨恨地罵,將偶人抱緊,準備飛上樹去休息,“我們不理他了!”
“或許,你說的沒錯。”忽然間,樹下的傀儡師開口了,帶著一種驚詫和疲憊,“那個智者,應該就是這樣的身份。”
什麼身份?幽凰大吃一驚,從樹上探出頭來。然而那一句話過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偶人蘇諾伸出冰冷的小手,搭在鳥靈溫暖的羽毛間,將小臉貼了過來——不知為何,在面對著這個由白族亡靈怨念凝結而成的女童時,阿諾的神色就會變得分外歡喜。彷彿一個映象裡惡的孿生、喜歡另一個映象裡的相同類。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會是這樣……”蘇摩喃喃對著虛空自語,身體在九嶷的寒氣中微微顫抖,“這七千年來平衡的傾覆和倒轉,應該有一種力量在操縱。可我不明白……以我的力量,已經可以穿破所有、直抵最後那一面石壁之前。然而,卻不能破掉那最後一面牆壁?我還想不明白這六合間最終的奧義。”
六合間最終的奧義?幽凰抱著阿諾,看著自言自語的傀儡師,忽然一驚,挪不開眼神。
此刻,蘇摩臉上有某種令人顫慄的表情:星月的輝光照耀在蒼白的臉上,肌膚在寒冷的空氣中有玉石般堅潤的感覺,空茫的眼睛因為凝神思索而具有了某種光芒——那一瞬間、這個鮫人之皇身上閃現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