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曾有一名術士為君臨寫下這四句紅紙墨字的命理籤文,並言之鑿鑿:俗話說男忌天羅,女忌地網,你命帶孤鸞星、紅豔煞,正逢天羅地網幾寡宿,可謂桃花入命,絕帶七殺,是不祥之人——
君臨沒有等他說完就怒得掀了攤子,並從此斷定那人是個信口雌黃、招搖撞騙的江湖神棍。但隨著時光流逝,曾經不信命運也罔顧倫常的少年漸漸長成一個世人眼中的風流公子,所遇之人不可謂之不愛,但為何到了最後,剩下的總是無可挽回的沉殤?
這顆心是不是真的不能愛人,哪怕只有一夕情緣?
這雙手是不是真的救不了人,哪怕希望就近在咫尺??
……
溪聲漏,雲蔽日,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空中,明明只有不到幾步的距離,難道終究還是來不及?
蘇青瀾站在崖邊,一隻腳凌空踏在叢生的藤蘿上,只要再一步,馬上就會在眾人眼前消失。
……莫刀沒有想過自己的一時疏忽會造成這般嚴重的後果。
不,有一剎那,他是想到了的:心存希望的人不會有蘇青瀾那樣的眼神,那種眼神、那種神采,無不帶著將死之人才會有的肆意灑脫。
——可是誰能告訴他,要怎樣才能把一個一心求死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小王爺……”秦覺顫巍巍的出聲,神情悲酸,卻沒有勇氣靠近,神經的弦繃得那麼緊,似乎再也經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趙廣一臉愕然的望著蘇青瀾,他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是哭喪著臉,默默的什麼也沒說。
君臨疾行而來,所經之處花木摧折、人馬辟易,濛濛的煙塵染汙了他素白飄飛的袖,但他早已無暇顧及。
李鷹司見有人來闖,正欲下令喝阻,卻被蘇青蓮拉住。
“少爺?”
“……不可。”蘇青蓮溫聲說著,只一瞬間,縱容那一抹白影自眼前飛掠而過。
在看到君臨出現的那一刻,蘇青瀾的眼神閃過淡淡的異色,卻依然維持著身姿不動。
他深深凝望著這個在自己心臟裡端刻下印跡的人,視線掃過那人似秋水多情的眸、纖美高挺的鼻還有尖巧漂亮的顎,纏綿的目光如望塵寰,似乎要將這樣絕美的輪廓烙在眼中,而後用焚火噬心的焰一點一點全部吞沒。
……就在蘇青瀾縱身跳落懸崖的那一霎那,周圍寂靜無聲。
君臨感到眼前有什麼劇烈一晃。
陽光驀地穿透烏雲,在陰暗的角落漾出了蕩人心魄的秘彩。
——人在哪裡?
——難道是被這樣強烈的光亮給吞噬了??
君臨手裡用力攥著一截生刺的藤蔓,鮮血順著他的掌心淌落,豔紅的墜入雪白的衫。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來不來,見不見,結果竟都是一樣。
“主人……”
莫刀看著這樣的君臨,頃刻間心如刀絞,幾乎快不能呼吸。
一個人就算是真的絕望,也不會比眼睜睜看到希望在咫尺的地方毀滅更來得絕望。
“一個個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緝拿叛黨!”
手持聖旨的宦臣早已等得不耐,尖銳的嗓音如鴿哨劃破悠寂長空,所有人頓時如夢驚醒。
現實有時候之所以殘酷,在於明知不可為卻不得不為。
蘇青蓮黯然垂眸,轉身回轎,將現場交予朝廷派至的錦衣兵衛,隨後與李鷹司一同離開。
趙秦一脈的兵將本就所剩無幾,此時見大勢已去,莫不紛紛棄械投降。
一眾官兵圍攏在莫刀和君臨附近,卻心有忌憚,竟無人敢率先上前。
霍丹見時機已至,朝宦臣諂顏道:“大人,這兩個人就交予我吧!”
“準。”
“多謝大人!”
壓下心頭激勇的情緒,霍丹命眾武衛困住莫刀,孤身衝崖邊的君臨低聲道:“跟我走,我保你不失。”
見君臨沒有反應,霍丹不悅的蹙眉,卻仍耐著性子繼續遊說:“難道你甘願做朝廷的階下囚,受百般折辱?正所謂獨木難支,蘇青瀾死,相爺兵敗,你若是識時務……呃啊!!……”
淒厲的叫聲陡然旋起,驚得樹巔一隻山鷹振翅高飛,疾速化點遠去——
汩汩的鮮血自霍丹頸項噴湧而出,徒勞的掙動半晌,直到砰的一聲身軀倒地,他仍維持著死前瞠目結舌的錯愕表情。
“你話太多了——”劍鋒指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