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覺。
他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間很不錯的房間,甚至比主教大人自己的工作間還要好。精緻的白玉雕版床上鋪著柔軟的墊子,魔法加持的光明氣息使人身心舒適。天花板上,一盞由十六顆珍貴的魔法石組成的吊燈閃耀著無盡的光彩。
用魔法石做吊燈?恐怕只有神殿之流的財力才會這麼奢侈吧,桑榆心中如是想。
努力地坐了起來,他看著窗外的藍天,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主教會放過自己。
這些天,他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就在半個月前,他被神殿的人活捉了,隨後等待他的就是一段他永遠也忘不掉的噩夢。天知道他是怎麼挺過來的!他甚至無數次地萌生過求別人殺了自己的想法。
然後,短短的一天之內,一切都變了。他接受了最好的治療,隨後居然被告知自己可以在痊癒之後離開。這種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令他有些不能適應。
不過,至少他還活著。有活路可循的時候,沒人會想去死。想不通為什麼,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正當他入神的時候,門開了。
一個女奴端著一個銀質的臉盆走了進來。這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的頭髮很特別,居然是淡淡的藍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長髮映襯之下,一張有些圓圓的臉蛋散發著未成年少女特有的青澀,可愛之極。
“玲?”桑榆怔怔地看著她半天才不敢相信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桑榆哥哥,你醒啦!”少女歡快地喊了一聲,隨後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轉身關上了門,然後才興沖沖地跑到了床前,放下臉盆,坐到了床側。
“我一直在找你。”桑榆看著玲身上的女奴裝,不由地一陣心疼,“沒想到,你居然會被賣到神殿來……委屈你了。”
短短几個月之前,玲還是一個貴族小姐,百般恩寵,哪會受這份罪?那時的桑榆身份平平,對這個天之嬌女只能仰望;而現在,家族破亡之後,她卻淪為了地位最卑微的奴隸。
他不是沒想過把她買下來,可是他卻沒有那麼多的錢,也不知道她被弄到了哪兒去。陰錯陽差,他和她,卻在神殿見面了。
“神殿對待奴隸的態度要比外面好太多了,玲兒沒有受什麼委屈。”在看見桑榆之後,少女的笑容就沒有斷過,“而且……而且……”
說著說著,少女羞赧地地下了頭。
“而且……讓玲兒服侍桑榆哥哥,玲兒很開心。”
桑榆握住了少女那雙因為工作而變得粗糙的小手,不禁無語凝咽。
“桑榆哥哥,玲兒幫你擦擦身子吧,水涼了就不好了!”沉默之中,少女首先開口,隨後微笑著站了起來,拉上了窗簾。
“玲兒,還是我自己來吧,怎麼可以讓你做這種事——”
“好了啦,這幾天都是我在照顧桑榆哥哥的,又不是沒有看過。”玲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很認真地開始解桑榆衣服上的扣子。
看著這個認真的小丫頭,桑榆有些尷尬,但更多的卻是……對,幸福。
他對玲兒是什麼樣的感情呢?連他自己也說不好。兄妹?還是戀人?或者,應該稱之為愛慕。即使玲成為了女奴,他仍然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純真的小丫頭。他只想守護這一顆金子般的心,不讓它受到傷害——如果可以貪心的話,守護一生一世——這便足夠了。
光著上半身,桑榆認真地看著為他擦拭著身體的少女。朝思暮想了這麼久的人,現在就在他面前,他卻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從來不是個擅於表達的人。
神殿的傷藥無疑是精品中的精品。現在,他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只剩下了一條條細細的小痕跡,再過不久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疤都不會留下。事實上,除了還有一些乏力之外,他已經可以算痊癒了。
小丫頭很認真地擦拭著桑榆的身體。熱乎乎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揩拭過那些曾經的傷口,小丫頭的手似乎有些發抖。
“怎麼了?”桑榆有些擔心地問。
“桑榆哥哥被送過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玲兒真的好怕,怕桑榆哥哥會死掉……”小丫頭低下頭,溫熱的毛巾掉到了臉盆裡,濺起了一地水花。
“別哭、別哭啊……”揪心地難受,桑榆看著小丫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玲兒好不容易見到了桑榆哥哥,玲兒不想桑榆哥哥有事。”低著頭,少女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掉落下來。
“我這不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