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同時也不知去了哪兒……你說他們會不會懷疑你?會不會把攻擊的目標,改到你那兒去呢?”
他的語調雖平和,但語鋒顯然淬厲。
猛禽又是一怔。
他現在才明白,江湖傳言裡,鐵手是最和氣的。
——但和氣不代表沒有膽氣。
他也聽說過鐵手是著名捕快中最老實的一個:
——可是老實並不等於愚笨。
鐵手可不笨。
他還是精明得很。
只要他不願意,誰也別想騙他,誰也不用想佔他便宜。誰也休想在他眼前玩小把式。
鐵手隨而笑道:“不過,說實在的,沒有你即時解圍,現在我豈可在這夜未央天色未明之際說這些風涼話,明兒上泰山?嘿,只怕要芳明年這時分閣下給我拜山來著呢!”
他總是溫厚。
——既然把話說明了,便點到為止,總予人後路。
猛禽也笑了。
他的白牙在如漆如膠的夜色裡依然醒目。
這時,夜已緩和下來了,彷彿連黑暗也沒那麼飲烈了。
——是什麼使夜色不冷?不黑?甚至連他身上的死味也不那麼強烈?
友誼是什麼?
——友誼許或就是一條能在你血脈中遨遊穿梭,使你開心、快活、不孤獨的游魚。
這回是猛禽自詆道:“本來也不一定就是來年我拜祭你——今與襲邪一戰,我也差些幾不能活出一言堂了。”
鐵手忍不住問:“我看他劍鍔上沾有一點血……他很厲害吧。”
“我倒並沒有受他劍傷;”猛禽喃喃自語,彷彿猶有餘悸:“我是想找出一言堂訓練精兵的秘密,於是先摸入‘九鼎廳’,沒探出個所以然來,正想潛入‘六頂樓’,直接去探一探孫疆的底,但就遇上了襲邪。”
鐵手問:“那時有點燈?”
猛禽答:“沒有。”
鐵手又問,“可有月色照明?”
猛禽冷笑道:“月光照不進廳內,那兒本連蚊都飛不進。”
鐵手再問:“那你怎麼確定那是襲邪?”猛禽肯定地道:“那絕對是襲邪無疑。”
鐵手遂又問道:“你怎麼知道?”
猛禽這次答:“就憑味道。”
“味道?”
“邪味兒。”
猛禽十分自信他說:“襲邪身上就有一股邪味——跟我所在之處有一股死氣是很相近但不相同的。”
鐵手笑了。
看來,這年青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畢竟,這年頭,一個有本領且一向自大自負的年輕人還能夠保有自知之明,是件難能可貴的好事。
所以他不再追究,只問:“他一見你就動了手?”
“沒有。”
“沒有?”
“我驚覺有人在的時候,他已在我前面不到三尺之遙。”
這一句。連鐵手也吃了一驚:
“你的眼睛不是可以在夜間辨物如白晝的嗎?”
“我是有這個能耐,”猛禽目中閃著綠光,苦惱的說,“但我卻看不透他。他彷彿有一種能耐,能近木則成木,近火則如火,近水則溶水,近金則成金,近士則人士……我差一點兒沒撞到他身上去。”
鐵手即道,“是因為你及時聞出了他的邪味兒?”
猛禽懊惱地道:“是。”
“那麼說,他也不一定能發現你了;”鐵手隨即安慰他道、“他可沒你的夜視能力,不然,他早就出手了。”
“我想,他是在我發現他的同時警覺到我存在的;”猛禽倔強也懊惱的說,“他大概也同時嗅到我的味道/
在暗夜裡,九鼎廳中,兩大精於夜戰、擅於暗鬥、各有其味的高手,殺手相遇,連一向不好鬥的鐵手也覺得那是不可錯失之一役。
那的確是動魄驚心之一戰。
在山東。
神槍會。
一言堂。
九鼎廳。
黑夜。
門前。
一個黑豹一樣的午夜猛禽,遇上了一個魅影一般的黑魈怪獸,他們互相辨別出對方的氣味。
他們靜了下來。
不動。
不言。
(襲邪沒有問猛禽:“你為什麼偷入這重地!?”)
(猛禽也沒向襲邪發出任何警告:“你再不讓開,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