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名鐵塔似的壯漢,生得眉如漆刷,黑紫面膛,頜下的長鬚被辮成了一根麻花狀的鬍子辮,直直垂落,長達尺餘,想必若是解開,恐怕要有二尺長短了。從他會仔細地把鬍子辮成辮子這件事上可以推測出,對於自己的鬍子,他十分愛惜,並經常悉心打理。他的背後背了一把朴刀。
當四人中的那名女子現身時,韓若壁的眼睛立刻發了直。
通常,若非是患有眼疾,眼睛發直大多是由於瞧見了不可思議的東西。
對於韓若壁而言,如果進來的那名女子美得不可思議,他的眼睛的確可能發直。
但是,那名女子絕對不是美得不可思議。
可是,若說她是醜得不可思議,倒也不至於。
…準確地說,她是胖得不可思議。
有生以來,韓若壁還是頭一回瞧見這麼胖的女子,是以直勾勾地望著那名女子,心下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估量著她的重量。
要知道,那名女子前面的三名男子可是並排走進來的,足見客棧的大門已經不算窄小了,但那名女子一人進門時,卻幾乎是擠著進來的。她臉上的肉已經把五官都擠得變了形,下巴和雙頰上的肉全攤到了肩膀上,完全看不出脖子的所在,令得一顆腦袋好似倒扣在肩膀上的、大號的醃菜罈子。饒是如此,和臃腫的身體、掛滿贅肉的雙腿相比,那顆碩大無比的腦袋還算是十分小巧了。她身上穿著的是一套特製的、輕薄的黃裙,每一個部位都被無處可去的肥肉撐滿了,彷彿動作稍大一丁點兒,就會被撐破一般。那名女子的面板本就有些發黃,再加上身上的黃裙,乍看上去,簡直和一個巨型的窩窩頭一般無二。
黃芩提醒韓若壁道:“別盯著瞧了,小心瞧出麻煩。”
韓若壁小聲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瞧掉她一塊肉。”
心裡,他暗笑:真要瞧掉一塊肉,她倒該感激不盡了。
感覺韓若壁在盯著自己瞧,黃裙女子也將目光轉到了他身上。當她瞧見韓若壁身上的華服和腰間繫著的玉帶時,身形陡然僵了一僵,面上的肥肉也跟著抽搐了一下,表情很不自然。但轉瞬間,她又恢復了常態,眯起原本就被肥肉擠得如同一條線般的眼睛,往韓、黃二人這邊打了個飛眼,甜笑一聲,招呼道:“小哥兒,看什麼呢?”
她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但並不男性化,居然十分動聽,莫名有一種直擊人心的魅力。
頭陀打扮的漢子陰陽怪氣地笑道:“咱們‘春花’妹子莫非動了春心,要找男人了?”
斷臂漢子笑道:“能‘擔’得起‘春花’妹子的男人可是不容易找,我們這樣的都未必‘擔’得起,那種小白臉就更加靠不住了。”
“那可不一定,人不可貌相嘛。”鬍子辮漢子怪笑不止,道:“只要擔得起,‘春花’妹子的好處實在不少,也有很多男人就喜歡她那樣的身段,比如我。”
被喚作‘春花’的黃裙女子白了他們一眼 ,笑罵道:“都一邊歇著去,別礙著我和這位小哥兒說話,否則我一個不高興,小心壓死你們。”
三人鬨笑起來。
‘春花’邊笑邊往韓、黃二人這桌走來。
這一下,韓若壁可是傻了眼。
他哪裡想得到只是多瞧了幾眼 ,就把那座‘肉山’給引過來了,心下不免後悔之前沒聽黃芩的勸告。
‘春花’一邊不停地向韓若壁拋著媚眼兒,一邊道:“小哥兒的眼神著實勾人,就是不知身子板兒能不能擔得起我。”
聽她這話,韓若壁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扣出來扔了。
說話間,她已到了桌邊,腳步甚為輕巧靈活。
黃芩不禁心道:難為她這麼胖,身手卻如此敏捷,倒是罕見。
韓若壁轉過頭,皮笑肉不笑地端起盛有蘆根水的海碗,放在唇邊掩飾尷尬,完全不瞧她。
見他不瞧自己,‘春花’反而心下一喜,‘盈盈’施了一禮,道:“小女子這廂有禮了。不知小哥兒姓甚名誰,家住哪裡?我瞧小哥兒生得俊氣,倒是極合我的心意,小哥兒若也有意,咱們就相識相識吧。”
說著,她故作風情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腰肢,以吸引韓若壁的目光。
憑心而論,以她的身形,就算扭斷了骨頭,也是扭不出腰肢來的,是以,這一動作不過是把一身肥膘肉擠得讓人作嘔,實在不堪目睹。
韓若壁更加不願瞧她,只盯著面前的海碗,繼續喝著他的蘆根水。
黃芩出聲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