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問星星並不是沒有感情，主要是不善於表達。但從星星彈鋼琴這件事上看，她的感情可能是在體驗、感受和理解這個層次上出了問題，這就是比較深沉了。本來，從音樂天賦來看，星星是相當出眾的。我甚至想過，音樂在星星的一生中也許會起到一種特殊的作用或者是智力發展的一個突破口，或者是糾正不良習慣的有力武器，甚至對情感發展起到重要作用，但現在我對此產生了很大的懷疑。很明顯，星星的感情貧乏問題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它和語言表達能力有關，和她的“爛德性”有關，和徐麗華的壓迫有關……這種狀況的改變，並不是透過鋼琴的學習就可以立竿見影的。

這種狀況是非常讓人擔心的。

星星在彈琴的時候，我和李雪瑩在旁邊觀看。我注意到星星現在已經在頻繁地使用黑鍵了，這使我聯想到一個問題。

我問星星：“你知不知道半音？”

這就是所謂的“12平均律”問題。這個問題說深奧也深奧，說簡單也簡單。星星已經學了一年多的鋼琴了，按理說，她已經可以對不少樂曲進行簡單地分析了。對半音的作用，她當然應該有自己的見解。

“71是半音，34也是半音。”星星輕輕地說。

“那你知不知道半音的作用是什麼呢？”我繼續追問，“也就是說，我們為什麼要把音階分成一個個的半音呢？”

“不曉得。”星星搖搖頭說。

於是我啟發道：“你在彈琴的時候注意過沒有，從低音到高音慢慢彈上來，如果不用黑鍵，音與音之間有什麼區別呢，如果使用了黑鍵，音與音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

星星還是搖頭。

“它們的區別是，”我只好進行講解，“不用黑鍵，音階與音階之間跳躍性就要大一些，用了黑鍵，音階與音階之間過渡得就要平緩一些。有了半音，旋律的表現力就得到了很大的增強。以哭為例，15（多索），我們就可以理解為嚎啕大哭，14（多發）可以理解為大聲哭訴，13（多米）可以理解為小聲哭啼，12（多來）則可以理解為無聲地抽泣。大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有時候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地動山搖，有時候是小溪流水、微風吹拂、鳥語花香，它們之間的差異主要就是透過不同的旋律來表現的。如果沒有富有表現力的音階，作曲家的思想感情就不能夠很好地表達出來”

“行了，行了！”李雪瑩在旁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你給她講得這樣複雜，她聽不聽得懂嘛？”

“我這樣講複雜嗎？”我反問道。

“你莫在那裡賣弄，”李雪瑩不以為然地說，“反正是信口開河，講得對不對哪個曉得呢！”

聽李雪瑩說話的口氣，她在音樂方面是絕對不服我的。李雪瑩在上進修校時也學過一些樂理知識，我相信自己並不比她高明多少。但是，我只是在儘自己的力量給星星講解，誰想賣弄呢！我早就在李雪瑩面前名譽掃地了，我想賣弄，但賣弄得了嗎？特別是李雪瑩懷疑我剛才講解的正確性，這就讓我就有點不服氣了。

“那你說一下，半音的作用是什麼呢？”我詰問道。

“我認為只起一個節奏的作用！”李雪瑩很乾脆地回答。

“不對！節奏主要是由節拍來決定。”

“行吧，就按你說的和旋律有關，又啷個扯到思想感情上去了呢？”

“如果不是為了表達思想感情，那為什麼會有各種不同的旋律存在？”

“那是為了聽起來好聽！”

“對囉，你也承認旋律有好聽不好聽之分哪！那我問你，好聽的旋律聽起來是什麼心情，不好聽的旋律聽起來又是什麼心情呢？旋律怎麼和思想感情沒有關係呢？”

“旋律和思想感情有關係，但並不是半音的作用！”

“那只是你無知！”

其實，從邏輯關係上，李雪瑩已經被我駁倒了。但爭吵是一種感情關係，那是沒有所謂輸贏的。

“是哎，講半音就講半音噻，”李雪瑩話鋒一轉，又從另外的地方向我發起進攻。“偏要說什麼‘表現力’、‘跳躍性’，這麼複雜的專業術語，她聽得懂啊？”

“為什麼不可以說‘表現力’、‘跳躍性’呢？”我毫不退讓地說。

這確實是李雪瑩的一個誤解。因為人們在交流的時候，並不是所有詞都需要準確理解，有些詞模糊理解也未嘗不可。“表現力”理解不到，“表現”理不理解得到呢？“跳躍性”理解不到，“跳躍”理不理解得到呢？而且，星星是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