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桐且元有些著慌,“這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我有話想對有樂說。有樂,可方便移步?”
“好!但恐你說什麼均已無用。”說罷,有樂立刻轉向千姬,“先請夫人裁斷,再作決定吧。”說著,他起身離席,跟在且元后面來到廊下。
“有樂,其實少君的病,並非真正的天花。”
“那是什麼?”
“噓——”且元看了看周圍,“這是昨日才確定的。不過,我想過了,暫且維持現狀,亦想借此瞭解城裡的人心動向。我覺得,有些人會因少君的病有所行動。這恰是老天爺給的機會,我定要看個清楚。”他表情甚是認真。
有樂啞然。秀賴得的不是天花,這就是說,全不會有性命之憂。他們先前的一番爭論豈不顯得可笑?
有樂還把眾人狠狠罵了一頓,說市井中流行的惡疾怎會那般容易傳到內庭,自然是因為內庭風紀糜爛。侍從們總是隨隨便便接近囚犯商家,甚至還把妓女召進本城,沉溺享樂。侍女也一樣,常把能劇或歌舞藝人召來行男女之事。老天爺便把懲罰降到了少君身上。他大聲數落,故意讓澱夫人也能聽到。但秀賴竟不是真患了天花!
“呵呵呵,”有樂忍不住笑了,“市正,你捉弄世人?”
“噓——”
“不過,若是我,也會這般做。開始時以為少君患了天花,一時風生水起,結果又得知並非此疾……這時誰都會如你這般。不過市正,其實不必鄭重其探查人心向背,談笑中自然明瞭。”
“也好。倒是讓駿府課役風波煙消雲散了。”
“是啊,少君也許會時來運轉。”
“然而……”且元好像有些尷尬,“此事何時告知澱夫人?”
“呵呵,”有樂釋然笑了,“能不能讓我也加入此中?最近正好無甚趣事。”
“這……”
“之前均為你獨樂,從現在起,有樂也得湊個熱鬧。好啦,我們馬上回去。”
有樂輕輕笑了,但又立刻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固到澱夫人房裡。眾人都非常緊張地等著他們。
“這可是大事啊!”有樂道,“少君之病十之八九……唉,不能這般說!有心的,待少夫人探望後,便可去探望了。是吧,市正?”
“是。”
“少夫人,有樂帶您去。難得您一片真情!可別太親近,其他都好說。”
“是。”千姬立刻起身,澱夫人只是瞪大了眼睛僵坐在那裡。
市正無論何時都一本正經,有樂卻常常逗笑。一得知秀賴已無生命之憂,有樂遂立刻開始作怪。他看也不看呆坐不動的澱夫人,跟著千姬快步出了房間。
且元坐立不安,躊躇半晌,方道:“在下也得去了。失陪!”說罷,便逃也似起身離去。
屋裡的氣氛靜得有些壓抑。
“來人,把那些雀兒轟走!太吵了!”澱夫人高亢的聲音把眾人嚇了一跳。大家抬頭一看,院中果然有麻雀。一個侍女忙站起來,拍手呼喝,卻並不能轟走那些不知人之可怕的鳥雀。
“去!”侍女又大呼一聲。
“吵死了!拿東西砸!”澱夫人再次發作。
在座的老女人反而鬆了口氣。夫人怨氣滿懷,若把一腔怒氣都撒出來倒好了。眾人再次感到秀賴的重要。沒了秀賴,這大坂城還有何意義?太閣唯一的血脈,便是支撐城池的全部。後繼無人,家族必將崩潰。但還不僅如此,沒了秀賴,就沒了澱夫人,眾人的美夢、虛榮、爭鬥等等,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捐了無數黃金,修建了幾十座寺廟神社,到底有何用?正榮尼正想到這裡,澱夫人突然號啕大哭起來。除了和眾人同樣的想法,她還有深切的母愛。
“夫人,還有希望。”饗庭局說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虔誠地祈禱起來。
“饗庭,我再也不靠任何人!”
“但是,就這樣讓少君……”
“好了!神佛根本不向著我!不用他們了!誰也不用!”澱夫人大吼,旋緊緊咬住嘴唇,又哭了起來,全身亦劇烈地顫抖,“還有辦法。收養阿龜的兒子,阿萬的兒子也行。”她說罷,又開始發呆。
人生苦短的悲傷掠過澱夫人心頭時,原本禁止閒雜人等出入的秀賴病室前,有樂下決心開個更大的玩笑。他帶著千姬一進入室內,立刻把侍醫轟了出去。
“來,您好生握著少君的手。這樣,少君的痛苦就轉移到您身上了,便會輕鬆許多。”有樂以此為樂。
千姬聽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