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封為大名,他們為“家康之子”效勞的同時,亦是幕府官員,必須嚴格遵守禮法。要讓成瀨正成輔佐義利,安藤直次輔佐賴將。在心中挑人時,考慮到二人的才具,家康心中慚愧。因為他們二人就像家康自己的孩子一樣,又都才華出眾,於情於理,家康都不便張口。
“你們答應我了?”
這時,二人已恢復了平靜,坐回自己的位子。
“你們說,子子孫孫……”
“是。”正成回答。
“這麼說,我可得到你們子孫的幫助了。好,我會仔細斟酌,把此事寫入家訓。但你們將身負重要使命,非尋常大名可比!”
“明白。”
“不僅五郎太丸和長福丸,若他們的兒孫做了錯事,你們的子孫也要得而誅之,你們必須這般教化子孫,知道嗎?”
“為了太平,我等謹記於心!”
“唉!”家康的聲音忽然哽咽了,四周佈滿皺紋的雙眼,撲簌撲簌滾下串串淚珠,有如流水淌過岩石。“神佛都未細想,就答應了我這個任性的請求,就請你們收下短刀吧!記住,一旦發現有人謀亂,或是不服管教,立刻動手,休要猶豫!”
說罷,家康雙手各握住一把短刀,遞與二人,瞪大了溼潤的眼睛。
後人思之,家康公的願望以及二人的承諾,都似打算太過。連子孫的生活都打算好了,這便是執拗。然而,人往往願意為了信任而赴湯蹈火,這,也許便是另一種美好的“心志”。二人接過短刀,表情分外坦蕩。
“如此,我擔心的事也就解決了。來,喝,你們都喝了!”
“大人,我們一定不負所托!”成瀨正成朗聲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直言了。我們亦是凡夫俗子,對於前程,亦曾胡思亂想過。如今疑慮全消……在下決定了!”安藤直次伸出酒杯,接滿家康倒出的酒,“在下欲明日就去拜見義利公子,轉達大人的決定。”
“好。對你們來說,每一日都甚重要!”
“另,剛才大人說,您這樁擔心的事解決了……”
“是這樣說過。”
“另外還有幾樁?”
“哈哈,正成真是率直。哈哈,德川家康亦是凡夫俗子,擔心的事像山一樣多呢。”
“只怕有負重託。”
“既然太多,乾脆念念南無阿彌陀佛吧。”
“請大人莫要笑了,可否告訴我等,我等亦當為大人分憂?”
“好。另外一樁便是秀賴。”
“是。”正成點了點頭,看看直次,“在從堺港來駿府之前,我等也曾私下想過,大坂誠令人生憂……”
“我最近想見見秀賴。”
“把他叫到駿府來?”
“不,那可不行。那邊還有不少看不清時勢之人啊。”
“大人親自去京城?”
“是啊。要是不去,就對不起太閣。不知他怎樣了。我和太閣約定,要照顧秀賴。若我背約,太閣在地下恐怕不得安寧。”家康心情大好,笑聲亦分外洪亮。
直次和正成也稍微平靜了些。家康似已知自己大限將至,要把未竟諸事都一一辦妥,一言一行,似都是遺言。但他們二人卻不甚明白這種心思。
“在下去拜見將軍時,偶爾會去大坂城探訪,覺得……似有人認為,秀賴很是可憐。不過,在下認為,並無人真心愛護秀賴。”正成一臉嚴肅。
“不。有加藤肥後守,還有淺野幸長。”家康一口否定。
“但是,那裡的人並不甚歡迎他們。”
正成本欲在說出見解之前,先試探家康的意見。但家康只是笑著反問:“這種氛圍的源頭是什麼?不必問別人,只說自己的想法即可。你說呢,直次?”
“是。正成偶去拜訪秀賴和澱夫人,自然知些那源頭。”
“哦?正成一向愛尋根究底,我才把那短刀給了你啊。”
正成搔著鬍子,再一次恭恭敬敬捧起刀,道:“問題在於,秀賴沒有家臣能保有這把短刀。加藤和淺野二人雖然頻頻拜謁,澱夫人卻並不在意。”
“那是為何?”
“因澱夫人身邊有些所謂忠義之輩不喜歡他們。加藤和淺野都為高臺院夫人一手提攜……”
“真是可怕啊!關原合戰前,三成和七將就互相仇視,時至今日,還陰魂不散。”直次補充道。
家康點點頭,添了些酒,“希望你們明白,對那些所謂忠義之輩,我有恨有憂。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