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完此話,姆諾茲在正純耳邊悄悄道:“此計乃是三浦按針想出來的?”
正純微笑著搖頭,“你也同意大御所大人了?”
“大御所大人……”
“是。本來你是通譯,不過未事先告訴你,抱歉。”
“大人何意?”
“請你和索德羅為大御所大人的使節,前往墨國。”
“這……”姆諾茲臉色通紅,輕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家康出手,快得出乎人意料。
“大御所大人真乃雄傑!”
“索德羅不會有異議吧?”
“不……不會。索德羅神父雖身體略有不適,但必欣然接受。”
“好。那就請你將此事代為轉達。船員人選確定下來後,我再向江戶稟報。”
至此,送返羅德里格一事已定。家康和菲利普三世所轄墨國之間,一扇嶄新的交易大門正在開啟。
無論對於德川家康還是對於日本國,慶長十四年都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
從慶長十三年到十五年這三年間,家康與其屬下的開拓熱情熊熊燃燒,其高潮正是在慶長十四年。是年,朝鮮確定再建日本館。島津家久向本多正純報告,已佔了琉球,經家康許諾,將進行管轄,是為五月下旬。日本和朝鮮國主之間締結己酉條約,是為七月初四。同年,尼德蘭國主提出通商希望,決定將平戶港設為貿易港;大明國的十艘商船組成的船隊帶著貨物,亦來到薩摩交易……
俸祿較高的大名,也開始將眼光投向海外。
伊達政宗納洋女人為妾,絕不僅僅因為好色和特殊癖好,他在加賀的前田府中秘密照顧和保護高山右近和內藤如安等人,也不僅僅因為他們忠於天主。
先前那強盜武士不分、恃武逞強的耐代,早已過去了。家康的強大武力和巨大聲望,成為建設太平盛世的堅實基礎,其眼光自然遠勝古人。家康自然樂於看到此情形,這亦可為穩固國內統一垂範。
為了讓日本人親手打造的船隻首次橫渡大洋,作好各種準備之後,“按針號”於慶長十五年六月十三從江戶出發,順利到達目的地,並於九月十一抵墨國馬旦徹魯。搭船前往的日本人,當然不是隻有負責船務的武士和船員。京都的朱屋立清和田中勝助等商家就有二十三人。很難想象此際的世人是如何看待外面的世間。
徵夷大將軍德川秀忠甚至給班國國君送遞了外交文書。由於家康乃是隱居之身,故信函只能以秀忠名義書寫。信函中雖提到羅德里格,細節卻讓姆諾茲和索德羅轉述,均表明了家康的謹慎。
此事卻在唐·羅德里格的日記中,被大大粉飾了一番。他說,皇帝(家康)派使節時曾向他請教人選,他便提名姆諾茲神父。
姆諾茲一行正欲出發之際,索德羅卻聲稱抱恙,不能同行——他從一開始就未打算離開日本。因為正於此時,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尼德蘭船隊首次來到日本,獲准於平戶入港,英吉利船隊很快也會到來,他不會蠢到在這個時節離去。
“按針號”滿載著迷茫、榮光和希望,從江戶出發。這次遠航究竟有何作用和意義?
日後京都商家朱屋立清所著《外藩通書》中言:所乘“按針號”橫渡大洋後,帶回了甚多猩紅氈,但彼處並無多少金銀。朱屋發現墨國人對渡海而來的日本人無甚興致。作為商家,他感到此萬里交易前景未必光明。和朱屋立清、田中勝助等人一起出航的後藤莊三郎,則於慶長十六年夏回到日本,帶回頗多紅酒和呢絨。此為後話,不言。
但此航成果,已有人向家康詳細稟報,家康對墨國和出航困難也有了新估量。之後不久,自稱“答謝使節”的塞巴斯蒂安·比斯卡伊諾將軍,來到了日本。
比斯卡伊諾於慶長十六年夏來到日本,六月二十日在駿府城拜見了家康。作為對送羅德里格一行回國的謝儀,他送與家康鐘錶、猩猩緋的斗篷、紅酒,還有班國國君、王妃和太子的畫像。家康欣然接受,同時批准比斯將軍在日本沿岸探測的請求。
家康知其目的不過是要尋找黃金島,對他希望在長崎至浦賀之間尋找良港的說法,答應得很是爽快,因家康有自己的心思。
比斯將軍乃是和商家田中勝助一道而來。不過,他的請求如此爽快得到允准,立時導致尼德蘭人和英吉利人對他生出猜測和中傷。比斯卡伊諾在奏報中寫道:
當地一名耶穌會教徒告知僕一子虛烏有之事,曰在此之英吉利、尼德蘭二國人將僕尋金銀島一事密告皇帝(家康)、皇太子(秀忠)並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