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家了,我要出獄,我要回家。
我監獄裡的這些朋友,都被困在這裡,都回不了家,悲哀的不是我一個人,大家都挺悲哀的,有家回不了。
監獄中寫作,我有一個感覺,就是我的寫作風格比較感情外露,事實確實是這樣,我急於出獄,甚至想要越獄,我的文字也就有了一種不平靜,有了一種外露的情感。
我不清楚全國像我這麼熱愛文學的犯人有多少,監獄裡那麼多犯人,誰能像我一樣喜歡文字呢?
監獄裡的飯我吃不慣,又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要求灶上的師傅給我一個人開小灶,每天就是跟著其他罪犯一起吃無味的飯。我追求的是高品質生活,吃飯不能光是為了填飽肚子,吃麩子也能填飽肚子,吃東西,要講究一個美味,色香味俱全就能讓人吃舒服。
我從政的時候,每天都吃不同的美食,我養成了一個吃美食的習慣,美食也是我的一大愛好。但我現在在監獄裡服刑,服刑期間,我吃不太好,喝不太好,我發覺我的生活突然無趣起來。
我想在雜誌上發表一些文章,最好是全國最大的雜誌,銷量要最大,影響力要最大,知名度要最大,得過的期刊獎要最大。但我不清楚,像我這樣的犯人,能不能發表文章。是不是有這樣的一個規定:監獄裡的人不能投稿,不能發表文章。
我拿不準,拿不準是否雜誌會拒絕監獄裡的稿件。我搶劫過別人的財物,偷過珠寶首飾,綁架過小學生。拐賣過小孩兒,我的過去劣跡斑斑,我犯過太多的罪,即便是多次入獄也沒能改正我的一些壞毛病,彷彿我天生就是個犯人坯子。我這一生就是為當犯人而生的。我是犯人。
我的屁股不好,屁股上長疙瘩,坐在椅子上,屁股疼。我看過醫生,醫生說我可能是過去坐牢坐的,有那麼段時間。我坐牢,就坐在潮溼陰冷的地面上,我恨那個時候,想起那個時候,我身體就發顫。我想起那個時候,心裡就充滿恨,我恨,我恨那個時候。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我坐壞了屁股。
醫生給我講屁股的知識,他想讓我動手術,動手術治療屁股,我是不願意的。因為醫生說要切掉我半個屁股,要是那樣的話,我的屁股就不全了。我就成了一個只有半個屁股的人啦,那樣,我會更自卑的。
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犯人,我已經很自卑了,我要是再切掉半個屁股,我會自卑到什麼程度呢?我還活不活了?
我不願意做手術。為了保住我的屁股,我長期喝草藥。還真挺管用,我把屁股給喝好了。草藥很苦。一喝草藥,嘴裡的苦味一天都消失不掉,我的屁股真應該感謝嘴,但屁股不會說話,我身上,只有嘴會說話。
有一段時間,我走在街上,不敢看別人,我跟人談話的時候,也不願意跟人說我是一個犯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坐過牢,別人要是知道我在牢裡呆過,我會感覺沒面子,我感覺我的坐牢經歷是我的人生汙點,那是我的恥辱,我不想被別人說我是一個犯人。
心情好的時候,我會在紙上寫些文字,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會在紙上寫些文字。因為我是犯人,我的心情一直是低落的,我總感覺我是被打壓的人,我是被打擊的人,我是被限制自由的人,實際的情況也的確是這樣,我確實是失去自由的人。
監獄裡看到的天,感覺不是那麼藍了,雲也不是那麼白了,我的心情也不似童年時那麼好了。
監獄生活可真是無聊,我討厭監獄,我不想老在監獄待著,無聊透了。
我經常看一些電視劇,看別人喝酒看別人吃肉,看別人歡笑,我就感覺他們好快樂,我什麼時候能夠出了這監獄啊,監獄,監獄,監獄,一個我十分討厭又不得不呆在這裡的地方。
我以前經常在紙上寫些文字,像現在這樣,我發現在監獄裡我的時間很多,時間確實很多,我寫了那麼多的文字,我相當多的文字,是我在發洩,是我透過文字宣洩著什麼,因為我是犯人,我在監獄裡被控制住,我需要宣洩,我需要書寫文字。
但是我不確定我所寫的文字能被人看到,我更不清楚我的文字是不是能被很多人讀到,我這樣一個無恥的犯人,寫出的文字很多都沒有美感,我這麼差勁,我就像是臭水溝裡的臭泥,我這樣不受人待見,有誰會願意從我荒唐的文字中看到悲傷呢。
我這個犯人,有一個特點,喜歡回憶過去的犯罪時光。是的,我稱過去的很多時候為犯罪時光,事實確實是這樣,過去的很多時光中,我做了不少犯罪的事情,那些事情,是叫人髮指的,是叫很多人瞠目結舌的,是叫人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