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芫�眩�轄秈誄隼矗�砩閒蘩硨茫�蘧扇緹桑�*第一。方老師的前師長已是臺灣的一個什麼大官了,方老師當然又搬出倒黴的十間房了。看來,歷史是經常要和大家開玩笑的,歷史是一個很不嚴肅的傢伙,所以大家都不要太嚴肅,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是不可能的,只要活得長壽,不要輕率拉鉤,不要輕易上吊,就會有出頭之日。不過,小兵和大官還是有區別的,小兵永遠是小兵,大官永遠是大官,大官是菩薩,小兵是祭品,大官是墓碑,小兵是炮灰,所以不當將軍的永遠不是一個好兵。該衣錦還鄉的自然衣錦還鄉,該青海勞改的還要青海勞改,父親這個逃兵,半路跑去嫁雞,自斷將軍路,當然歸宿青海。至於趙老師,一個穿長衫懂歷史的,實在沒必要去廁所吊死,害得老婆孩子一直住在十間房,自殺就是自絕於人民,自絕人民的就不是人,就不是民,那是不可能從十間房裡搬出去的,看來要和我們家為伍到底了。
04隔離或懲罰(5)
我從害怕到詛咒十間房,想法也簡單,盼望有一天被颱風吹倒,變成一片廢墟,活著逃離,死了拉倒,小小年紀,居然產生一種魚死網破的惡毒,像懲罰我們進隔離區的學校當局一樣惡毒。在一個培養人民教師的師範院校裡,連一個小學生都敢同歸於盡,可見學校的革命傳統,教育在我身上的開花結果。我的小學是師範附小,算當地最好的小學,當地最好的中學是二中,按當時的蘇聯模式建造,紅牆黃瓦,綠樹成蔭,一律寄宿制。本來,我在這個最好的小學,表現出最好的讀書基因,一連跳了兩級,成為大家的榜樣。那時候小升初要全市統考,我覺得我考得不錯,二中不在話下,已是囊中之物,十間房馬上要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的自信還在於我曾獲得全市小學生乒乓球比賽第二名,二中有一個少年體校,提前到附小挑人摸底的體校老師,聽介紹說我這個亞軍學習成績也優秀,豎眼看我,身材高挑,橫眼看我,四肢修長,瞪眼看我,眉清目秀,秀裡藏刀,一副文武雙全模樣,決定當場拿下,像外公挑女婿一樣乾脆,一個少年體校的遠大前程在我面前冉冉升起。然而,我的錄取通知書遲遲未來,母親比我更著急,找到何教導,託他問情況。果然最不幸的訊息來了,何教導說,原來確實已被二中錄取,現在不知道為什麼落選,何教導當時可能已經知道原委,但他沒有說,也許說出來怕我們傷心。我跑到二中一看,果然大紅紙抄寫的新生錄取榜上,我的名字被一條黑線劃掉了,很粗的一條黑線,粗枝大葉沒有把我的名字完全遮蔽,我名字上的這條黑色尾巴後來跟隨了我很多年。 其實我知道訊息後更多的是害怕,我幼小的心靈已經被父親的陰影籠罩,我好像心懷鬼胎,我很快想起了一件事情。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我們班主任吳佐左一走進教室,就讓我們全班同學互相揭發,查一查誰曾經說過反動話。一群小學四年級的學生,誰都不懂反動話,吳老師開始向我們灌輸反動話。吳老師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反動派人還在心不死,凡是對毛主席、對共產黨、對政府、對社會主義、對祖國、對民族、對解放軍、對校長、對教導主任、對班主任,所有說不好的話,都是反動話。凡是對美帝國主義、對資本主義、對赫魯曉夫修正主義、對南斯拉夫爛鐵托、對蔣介石國民黨反動派、對反革命分子、對右派分子、對資本家、對地主、對富農、對上中農,所有說好的話,都是反動話。大家聽清楚,上面我說的那些話,統統都是反動話。
開始大家認為反動話很好聽,一個個把反動話聽得津津有味,這個黑臉的吳老師從來沒有把課文說得這麼生動,後來發現吳老師說完後,沉著臉看著全班同學,拿出一個本子,準備記錄,大家這才覺得,吳老師很生氣,事情很危險,教室裡沒有一點聲音,大家好像連氣都不敢透,傻乎乎坐在那裡,沒有一個人舉手。吳老師又說,不可能啊,不可能,我不相信我們班五十個同學,就沒有人說過一句反動話,都好好想一想,看看誰先來,哪個先舉手。可能是吳老師最後幾句話,給了一個叫黃小衝的同學靈感,這傢伙父母親也在我們師範學校,父親也是一個右派,大家知根知底,他靈機一動,站起來就說,丁同學說過一句反動話,他說社會主義不好。我立刻覺得,全班所有同學都把目光對準了我,前面的都回過頭來,左邊的右邊的都向我看齊,後邊的把我後腦勺都穿透了。我很想站起來大聲辯解,你亂說,我沒有說社會主義不好,可是我已經被嚇得沒有勇氣站起來,我看見循循善誘的吳老師已經在筆記本上刷刷刷飛快地記錄,他誘敵深入終於大獲全勝,我也看見黃同學在那裡笑得神氣十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