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跳槽到美資銀行的時候,他們對所有的一切都有太多的不同而感到驚訝。工作上相互配合的方式、周圍人們的意識、對工作本身思維方式的依據等,一切都完全不同。岸本曾經跟東山說過,“用棒球打個比方,就像是業餘的棒球運動員,突然加入了專業的球隊一樣”。
這裡徹底實行在日本的銀行時無法想像的實力第一的原則,只要你能達到某種水準,就能明白無誤地以年薪或升職的形式,享受到給了你顯著評價的舒暢。總之這是一個工作最優先、沒有互相串通或相互庇護的機構。對被看作賺人便宜的同事會進行嚴厲的譴責,這種企業素質反過來又被職員們培養出某種強烈的團結和忠誠的精神。對於這種完全相反的不可思議的因素,他們既感到困惑,又欣然接受。
“唉呀,真受不了啊。今天一早開始電話就幾乎響個不停呀。媒體要求採訪、應付交易對方的詢問,一天差不多白白耗掉了。”東山由衷地嘆道,聲音顯得疲憊不堪。
“你那邊也是嗎,我這邊也一樣啊。連平時很少打電話來的客戶都來電話,要求詳細說明跟康和銀行的合併啦什麼的,纏得沒個夠啊。”
岸本向東山透露,他讓秘書佯稱不在,除了相當重要的大主顧外都不接電話。
“不過康和的櫻井君也太大大咧咧啦。趁著梅森方面的人不在場,就在電視上信口開河地評論一番似的。我還以為他真能說得很好呢。託他的福,下午開始我的電話就比早晨加倍響個不停。說聽了櫻井君的話,知道這次的事將發展到完全購併康和,都愣住啦。問我們這邊要派出什麼樣的董事啦,會收購多少康和銀行的股票啦。最後還有人問到我本人是否會兼任康和的董事長,太過愚蠢,都懶得回答啦。”東山想起當時的情形,苦笑道。
“櫻井君還瞪著眼睛滿不在乎地說,沒準兒將有藍眼睛的董事長誕生什麼的,了不起的演員啊。”岸本將當時的情形說給錯過電視見面會的東山聽。
“你是說讓康和給涮了嗎?事態發展成這樣,不能不覺得好像被那幫傢伙巧妙地利用了一番哪。股票上互相支援什麼的,跟我們之間不是還沒說死嗎。卻連這種事都向媒體暗示,煞有介事地說得很明白,給人的印象似乎要接受資本援助,這是背信行為啊。”
東山真的非常憤慨。
“不,沒關係。康和那邊的目的,只是要在記者見面會上獲得十足的成功,可真正的勝負卻是從現在開始。今後將是我們的專場啦。”岸本充滿自信地應道。
4
這件事最早的起因,還僅僅是兩個月前的事。當時的情形,現在又清晰地浮現在岸本的腦海裡。
那是在聖誕節至新年連續休假的氣氛消失,逐漸迴歸平常心的一月中旬的事。東山跟今天晚上一樣,來到交易大廳西蒙&;#8226;格雷的寫字檯。因為到這裡來就必定知道岸本還在。
“好像很忙呀,現在幹什麼呢?”一如往常地站在西蒙的身旁,跟正盯著終端機顯示屏畫面的岸本打了聲招呼。
“就那個企劃案唄。因為透過互惠信貸交易改變美元的浮動利率,如果能完全諧調供應,就可以賺到差額利潤,而且幾乎沒有風險。”岸本交替指著自己手上的資料和寫字檯上顯示器的數字說道。
雖然有寬敞而便於使用的分公司經理室,岸本這陣子卻每天都在樓下交易大廳度過大半天時間。在交易大廳的顯示器跟前跟才二十幾歲的年輕美國人斯塔夫他們一起討論,要遠比呆在鴉雀無聲的董事樓層的辦公室裡,坐在秘書旁邊的高背皮坐椅上更合他的脾性。
“又買了康和銀行的貸款債權嗎?”東山驚叫道。聲音雖然大,但沒有譴責的意味。
“是。”
“這半年左右的時間積累了相當多吧。沒問題嗎,那家銀行。好像不良債權的處理沒怎麼進展,昨天標準普爾公司下調它的等級了吧。穆迪氏投資服務公司也暗示最近要給它降級。”
東山信賴岸本,委以他分公司經理的重任,因此在具體工作上從不隨便插嘴,說三道四。不過,對於這半年來岸本陸續在購買的康和銀行那些變成不良債權的資產,不能無視顯示其母體信用度的世界性評級機構的等級釋出,它們一致對它的信用表達了嚴重的不安。最好得說服紐約總部,這也是東山的工作。
“不要緊呀。大藏省本身就在說康和銀行絕對不會倒閉,所以,何必要很正確才做呢。真這樣就買進嘛。如果降級的話,他們的保有資產就將更便宜,因此對我們再合適不過了。”
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