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動的心開始狂跳不止,他們帶來的時尚與現代氣息強烈地衝擊著我,我就像一個遠離現代文明的古人,在這些同齡人面前,竟一時有些慌亂。
他們熱情與我握手,我才看清是兩女三男,他們的臉上掛著興奮,好奇,透著令我羨慕的青春與活力。戰友們興高采烈地把他們圍了水洩不通,他們給我們分發慰問品,我把自己的職責丟到了九宵雲外,圍攏到人群裡,感受著時代驕子與前沿士兵的交流。
節目開始了,由王澤(音)主持,她是一名導演系的女學生,頗具藝術家的氣質和風度,她和曾在朝鮮留學三年,剛回國不久的舞蹈學院的女同學表演了歌曲《小草》,之後和心理系男生宋士新(音)表演了小品《十五的月視》,宋士新演唱,王澤則合著歌詞做著各種維妙維悄的動作,滑稽誇張,妙趣橫生,博得戰友們一陣陣喝彩和掌聲。
幸好我還有一筒膠捲,把這難得的場面給搶拍了下來。最後,瑤族同胞曾明生,他是一名來自中央民族學院法律系的學生,在給我們演唱了兩首歌后。慰問活動結束,就要離去了,曾明生邀請我們凱旋後一定要到北京去做客,王澤和那名舞蹈學院的女生則動情地流下了眼淚,情不能自己時,舞蹈學院的女生突然向我們深深鞠了一躬,向我們大聲喊到:“戰士們!你們萬歲!”
我們都被感動了,也被感染了,九個多月了,我們吃了那麼多的苦,流了那麼多的汗,死亡傷殘了那麼多青春鮮活的生命;陰暗潮溼的洞,常年與毒蛇螞蝗側臥而居,這些我們都習慣了。當這些時代驕子們親身感受了我們的生存狀態後,他(她)們的靈魂再次得到了震憾,流下的眼淚和振臂高呼,其中包含的不僅僅是對我們的同情和憐惜,更是一種承認和肯定,是對我們作出巨大犧牲的崇高褒獎。
一個士兵的戰地日記(104) 八六年二月十八日,小雨,濃霧。
今天是京山老鄉李久清的二十一歲生日,他打電話上來,希望我能下去和他一聚,這也是我一直期待的,但遺憾的是我有了新的任務,和其他戰友一起,去為挖掘交通壕的工兵連擔負警戒任務。
在27和29號之間,有一條寬度達五百多米的間隙地帶,特工常利用它向我二線滲透,給二線人員的安全造成極大威脅,而我一線陣地又無法控制越軍特工的滲透。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師裡派工兵打通了兩個陣地間的通路,然後發射爆破帶爆破,徹底排除了地雷。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用這樣的方式排雷,是一種強制排雷法,安全而且高效。爆破帶很像消防軟管,發射前的摺疊方式也完全一樣,類似於火箭一樣的發射裝置將柔軟的爆破帶向前射出,在空中拉成一條直線後落下,爆炸。儘管因為叢林不能貼到地面爆炸,甚至會在離地面二十多米的高空爆炸,但強大的似乎是垂直向下的衝擊波足以引爆所有的壓髮式地雷。
硝煙散盡後,叢林裡一片狼籍,翠綠的叢林裡郝然出現一條黑色長廊,大樹小木,像一群散亂的非洲部落的黑人,一絲不掛,赤裸裸地打量著驚異萬分的我。這是工兵們的絕活,隨著軍事科技的進步,緊急狀況下的排雷手段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一聲巨響,所有植物的葉子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亞熱帶叢林和熱帶雨林有什麼區別,反正這個鬼地方是太喜歡下雨了,跟熱帶雨林沒什麼區別。從前天開始就在下,這可苦了挖掘交通壕的工兵們,昨天冒雨挖了一天,今天的雨又沒有馬上停的意思。我弄一條編織袋,把它剪成“背心”穿在外面防雨,時間一長,雨水慢慢從領口往下滲透,最終還是難逃全身溼透的結果。
叢林裡的泥土是溼潤的,這讓工兵們的挖掘不是那麼困難。但由於工程量大,強度高,特別是樹根盤根錯節,必需手鍬鎬並用,不一會,泥巴就在工兵們的臉上滲著汗水,和著雨水往下流。
溼透的衣服緊貼在身體上,不光難受而且束縛了身體,工兵們乾脆都把衣服脫了,光著膀子猛幹,任由冰涼的雨水洗刷著不時沾到身上的泥巴。伸長的褲管被踩到了腳底,和膠鞋上的泥巴連成一體。我站在樹下警戒著陌生的叢林,突然意識到我們並不是最苦的,最苦的就是我眼前的工兵兄弟,還有運送物資的軍工戰友。鋪路,架橋,排雷,任何一項任務,不是極度艱辛就是極度危險。
據班長講,交通壕挖好後,六連將到這一帶潛伏。
一個士兵的戰地日記(105) 八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小雨濃霧。
自春節過後,整個八里河東山一線一直處於一個相對的平靜期,雙方几乎都不再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