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不下來。皇帝又讓人推牆。牆頃刻間成了面肉牆,好似活物,每被推動一下,便發出尖細的厲叫。一道道血跡赫然從牆頂掛落,澆在推牆的官兵身上,嗤嗤冒起了泡。不消多久,官兵們一個個化成了血糊,一朵朵攤在牆邊。
鬼皇帝讓人砍下了穆飲的腦袋,拔出了舌頭。說也奇怪,那牆居然不流血了,只是字跡依舊。鬼皇帝打量著破敗不堪的府衙,在案上鋪了穆飲的人皮,蘸墨運筆,落得四字,命人鑲成匾蓋在原來的字跡上。
皇帝是個真草包,學問爛,一手字更是爛得駭人。鑲匾的工匠看著那四個字,一字大如鬥,一字細如蠅,一字一波千纏,還有一字缺橫少撇;四字一合,狗屁不通。
曹淹眯著眼,往那副字上打量了半響,讚了聲:“好個新奇的寫法。”說完嘴一張,將一顆果核射在了地上。他又托起木盒,笑盈盈地問秦長恩:“這位是主簿奏大人吧?要不要來一枚?”
秦長恩還沒吃就噎住了:“在下姓秦。”
曹淹張大了眼睛看他:“是麼?我手裡的案卷上明明寫著奏長恩吶。”他從袖中掏出了一卷紙,開啟來給秦長恩看。那原來是一張名冊。
秦長恩湊臉看過去,伸出食指點在自己名字下頭:“大人,上面分明寫的是個‘秦’字。”
曹淹不語,瞪著那字看了半響,方才笑了笑:“是了,那一豎我沒看仔細。”
正說著,門外又進來三個人,一男兩女,大包小包地往屋裡拖。曹淹這才想起來似的說道:“他們都是我貼身的奴僕。”
男童十六歲,名叫合歡。兩女婢均是豆蔻芳齡,一個叫春花,一個喚秋月。秦長恩尋思著府裡原本就寒磣得緊,這年輕的老爺一來又捎上三人,這下子可離揭不開鍋更近一步了。
府裡的老管家拄著柺杖盤著步子趕來,氣吁吁地道:“老爺的房間都收拾妥當了,你們三個都跟我來。老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曹淹抓了抓頭,隨口分派了兩句,便叫他們下去了。這位老爺的嘴巴好像只善於吃,不大會講。堂上的人大眼瞪小眼,靜了一刻。秦長恩湊到曹淹身邊,問了句:“大人,接下來怎麼安排?”
曹淹託著腮幫子苦想了一陣,說:“我呢對這裡尚不熟悉,秦大人有空就賠我上街逛逛。”
秦長恩呵呵一笑:“城裡也沒什麼好逛的,就一座大牢還能入眼。”
曹淹哦了聲:“秦大人只管帶路便是。”
秦長恩躬身一拜:“大人以後叫我長恩就好。”
曹淹點點頭,兩手一背,提腳往外走。還沒過門檻,腳下便是一個趔趄,一個沒站穩摔了下去,頭剛好磕在門檻上,咚的一聲響徹全屋。他手往地上亂摸著,爬也爬不起。地面上斑斑駁駁的一片血跡。
秦長恩暗叫不好,好容易來了個沒尋死的知府,難不成就要這麼活生生地摔死了?他趕上去幾步,拉著曹淹的一隻胳膊往上提。曹淹用另一隻手在地上撐了把,晃悠悠站了起來,額頭上開了道大口子,血瀑布似的掛了滿臉。他喘著氣兒,衝秦長恩擺了擺手:“不礙事,拿塊布裹一裹。”
差人們亂作一團,滿屋子尋布。有人拿了條系簾子的緞子,慌慌張張地往曹淹腦門上扎。曹淹痛得臉皺成一團,一頭只管躲。秦長恩對那人訛了句:“哪有你這麼毛手毛腳!”那聽差的唯唯諾諾地舉著帶子,綁也不是,不綁也不是。
曹淹扶著腦袋,任由血從指縫裡爬出來,掠了眼緞帶,道:“我又不去奔喪,繫個白帶子作什麼。”
秦長恩聽得瞠目結舌:“這你還挑顏色?”
曹淹疼的叫哎喲,還不忘點頭。秦長恩打量著四周,除了人的衣服,滿屋都是奔喪的白色。眼見曹淹的血都漫進了脖子裡,百般無奈,只好扯下腰間墨綠的綢帶,按住曹淹的肩,在他額頭上一層層裹起來。
滿屋的人總算止住了動靜。秦長恩叫人打了盆熱水,幫曹淹擦淨了臉面。曹淹流了許多血,一張臉煞白,身上是緋紅的官袍,額間是碧綠的緞帶,渾身上下花紅柳綠,活像個失真的伶人。堂上有人偷笑著。
曹淹沒力氣也沒心思管這些,張了口氣若游絲:“我有點累了,還是先回房休息吧。”說完掙扎著站起來。
秦長恩上前攙著他:“大人小心。”
曹淹在他的扶持下,慢吞吞蹭到門邊,忽然低下身去。秦長恩心裡一顫,以為他又要摔倒了,正要猛力去拉,誰知曹淹只是從地上撿起了樣東西——那顆汙黑的人頭。
原來是被這勞什子絆了呀,他嘀咕了句,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