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著山的咒言?”
“是啊,這種超大型的法術不是由人來做的,是山林在執行。你看這些冬青。”
檞寄生的森林鬱鬱蔥蔥,細小的紅色果實簇附於枝頭,也只有南方的12月還會存有這樣鮮亮的色彩。北方的山野此刻應該是深深淺淺的白,尼爾更喜歡那種純粹感。
“像術士一樣,這些樹原本的名字也被獻給‘書’了,所以它們能從‘書’中呼喚出法術……好吧,我看你也不感興趣這些理論的東西,我直白地說吧:在學院初建時,早先的術士對林海唱出了最初的咒言,大概是這樣的。”
古蘭爾清了清嗓子:
“‘曠古的吹噓,海浪與原巖。人類鑄造鋼鐵的火焰,你就吹拂。四方而來的侵略之劍,你至柔的法度必將之熄滅。在群山間散放你的風吧,從晝到夜,踐踏者無法再期待你的任何原宥。’之後巴爾德山就能自行工作了,懂麼?嘖嘖,我最討厭翻譯活,你要是會語言能讀原文就知道了,可有意思!”
“不太懂。”
古蘭爾扶著前額,他回頭對騎在後邊的伊戈說:“說來你家穆阿維亞爵士近來如何?”
伊戈一下子挺直腰板,蹙眉說道:“請恕我沒明白閣下的所指。”
“指的就是特蘭德_穆阿維亞。你和他最近不好麼?”古蘭爾越說越開心,尼爾趕緊對他低聲說:
“伊戈不喜歡提到穆阿維亞爵士。”
“誰說的?他喜歡著呢。”
“我和那種人渣沒有半點瓜葛!”伊戈拉緊韁繩,同時又揚了揚馬鞭。克雷夫只得停下腳步,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古蘭爾笑得直拍大腿,還不小心拍到了尼爾。
尼爾徹底混亂了,完全搞不清情況。古蘭爾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術士,他原以為術士雖然不像學者那樣嚴肅,但應該也有著軍人的某種品質,畢竟術士們要面臨各種戰鬥。可坐在他身後的這個青年卻不是這樣的。與其說古蘭爾像術士,不如說他像位討人喜歡的貴族青年,雖然總熱衷於孩子氣的玩笑,又難以讓人真的衝他生氣。
古蘭爾從腰包裡掏出什麼,丟給伊戈。
伊戈一把接住。是枚由獵食性動物的犬齒製成的吊墜,牙齒上以金水刻著某種文字。符文不斷變幻著,如有生命般。伊戈知道這是“阿貝爾文”,學者們所使用的一種具有魔力的文字。
“黑豹的犬齒,上面以阿貝爾文刻了護佑詞:‘無劍能傷之,無黑暗能畏之’。我在西邊得到的,拜託你幫我轉交給穆阿維亞爵士吧,算我的一點心意。”
伊戈急了:“您不需要送那傢伙東西,您根本不認識他!”
“這有什麼的?我就喜歡送人東西。拜託你也幫我把這個交給卡洛亞洛,狄恩裡安人調製的一種香料,用來做烤肉最合適了,他肯定會喜歡的。”
“請您不要提出這種讓我困擾的請求。”伊戈實在忍不下去,先騎到前面去了。
尼爾思索了一會兒說:“沒關係,我願意替您轉交給穆阿維亞爵士。”
古蘭爾敲了敲少年的後腦勺:“你這孩子真是不開竅啊!”
“可您為什麼要一直戲弄伊戈呢?您知道他不喜歡這樣做的,這不太好。”
古蘭爾舒了口氣,笑道:“沒關係,你早晚會知道:戲弄一本正經的傢伙是件多麼有趣的事。”
當他們登上一個陡坡,臨近山腰,山勢逐漸平緩。尼爾眺望著山下寬闊的谷底,心中漾起一陣奇異的自豪感和力量感。那承託著城鎮的谷地緊傍著狹窄的海灣,海灣越往南去越開闊,最終上下兩瓣的深藍之間不再有分界,空濛地將世界含納。當少年在低處仰視巴爾德山時,他還不明白塵世的意味。而現在,他理解了鷹確實應當傲岸。
“到了。”古蘭爾抬手遮擋刺眼的日光。
高大的橄欖樹廕庇著純白的石階,樹冠蔚然交錯。這些龐然大物筆挺地指向天穹更深處,不需要虔誠的雕刻,每一棵樹都純然地帶有上古神像的氣質。
臺階前有座牧人小屋。一個勾著背的老人正呼喚山羊,他的牧羊犬還太年幼,不懂得如何幫忙。
尼爾一瞧見狗就開心。還沒等牧羊犬發現他,少年已經跑上去了。他抱起奶聲奶氣的小狗,幫忙把山羊趕到圈裡。
羊圈裡,一位戴著莓紅披肩的老婦人正在擠山羊奶。她抬頭看看尼爾,笑道:
“海因你回來了啊?”
就像心跳停止了片刻,尼爾怔怔地立在原地。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