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尼爾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衝氣得鬍子發顫的老人吼道:“佩列阿斯先生絕不是一無所成的人!他這幾十年裡完成了了不起的工作,您什麼都不知道就該閉嘴!”
“呵呵,了不起的事業?”普洛斯瞪大眼睛,狠狠跺了一下手杖,“這個可悲的傢伙幹成了什麼驚天偉業,您倒是跟我說說啊伯恩哈德先生?來,用伊巴涅語把佩列阿斯的成就說來聽聽。難道他的學術成果就是靠一個門外漢發發脾氣,隨便一提就有的?您才是,一無所知,天真得可笑。您再怎麼生氣也沒用,事實就擺在這裡,佩列阿斯這個人已經毫無建樹地——死了!愚昧,自大,冥頑不化!”
普洛斯越說越慢,最後這幾個詞就幾乎是他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他看著少年愈發慘白的臉色,忽然感到一陣失望,不過他仍在觀察尼爾的反應。
少年的右手緊握劍柄,突出的骨節把面板繃得發青。他的劍被束縛了,如同他此刻的能量被死死壓抑在血肉之軀下。血液在黑暗中流淌,卻也與凝固毫無分別,即便是竭力地呼吸,也無法給大腦足夠的供給。因此少年的臉變得像死人般冰涼。
“先生,我建議您收回這話……”尼爾說話時,嘴唇就像沒有動一樣。
海上飄來一片陰沉的積雨雲遮住太陽,房間暗了下來,他們之間隔著一盞燈。
普洛斯一言不發,他揚起下巴,將手按在黃銅地球儀上。
灼燒般的沉默臨在兩人身上。少年像是在發燒似地忽冷忽熱,不過他最終鬆開了金星之劍,蒼白的臉上顯示出一種極其堅定的決心。
尼爾好像笑了一下,眼睛許久未眨:“您才是可悲的傢伙。別說對佩列阿斯,您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瞭解。您以為自己不原諒海因是出於對真理的信念,可這不過是個藉口,您就是自私和傲慢而已。因為這傲慢,您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伯恩哈德先生。”
“胡說!”
黃銅地球儀一下子被甩到地上。
“愚昧,自大,冥頑不化——這說的就是您,伯恩哈德先生。我從沒見過比您更不講理的傢伙。”
“不講理?好笑,這種人我倒是見過三個:海因,佩列阿斯,還有你!”
“您自以為有道理,那就抱著您的理論見鬼去吧。和你這種人根本沒什麼好說的,我會把佩列阿斯帶回來。我不會讓他……”
“蠢貨!你怎麼把他帶回來?就憑你這——”
“我不會讓他就這樣死去。他的創造,我要讓全世界都看到。”
“一無所知的小子!”
“自私的是你。”尼爾淡然地說道。
這種自以為是的冷靜比咄咄逼人更讓老學者憤怒:“自私?人不可能完全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未加馴服的天賦不過是無用的野馬!我為什麼恨海因,不是因為他浪費自己的天賦,而是他逃避自己的義務,他對知識的義務!好好想想,到底什麼才是你說的‘自私’。佩列阿斯也是一樣,有能力者卻碌碌無為地死去,被歷史遺忘——簡直不可饒恕!至於你,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去接受導師伊西斯的邀請,做她的學生,從現在開始好好補習術士的課程。如果你也像那個傢伙一樣浪費這種才華,你就一樣是罪人。伯恩哈德家已經出了一個蠢貨,不需要第二個!”
“我要成為騎士。”
普洛斯下意識地一揮手,疾風倏然使大門重重地關上,桌上的書堆、玻璃器皿以及石膏像被刮落在地。
“您發脾氣也沒用,祖父。”
紙張紛紛揚揚。門被溫柔地推開了,盧西奧不打招呼就走了進來,他攬住鬍子發顫的普洛斯的肩,像安慰孩子般輕拍老友的背。
背對著尼爾,普洛斯吼道:“那就請您以後不要再姓伯恩哈德了,普洛斯彼羅先生!”
盧西奧輕聲勸說,可也沒什麼用。
“好,我就不要這個姓了。”少年忍不住踢開腳邊的地球儀,轉身大步離去:“從今往後,我叫尼爾普洛斯彼羅!”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上好,又見面了很開心=///=今天客廳裡準備了一些巧克力曲奇和桃子果汁,請用吧【愉悅地坐下】
啊,終於到我非常喜歡的一章了XD
尼爾的祖母弗麗嘉以及母親阿格拉婭·艾里斯,她們的名字也都是取自女神。
說到花,忽然想起佩列阿斯在海因墓前放的是紫色風信子,因為它的花語是“懺悔、無望的愛戀”。
海因真像是寧折不彎的人啊,或許是那種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