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魔物。不知為何,魔物基本上只出現在北方,帝國也不得不經常差遣西比爾騎士來清掃這些怪物。好在西比爾人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類強大很多,因此獵殺魔物對帝國來說也並非難事。
尼爾想起佩列阿斯先生也曾經在亞斯納亞森林遇到魔物。他聽鎮上的人說,當時木匠約書亞和妻子吵了架,獨自跑到森林裡。年輕的木匠正苦悶,卻聽到樹叢後有野獸的粗喘。他回頭,看到一隻銀灰色的巨熊正盯著他。巨熊站起身,足足有兩人高,血一樣的眼睛有如兩盞煤油燈。魔物和普通的熊不一樣,見人是一定要吃的。木匠嚇壞了,開始在雪地中拼命奔逃,他不敢往鎮子的方向跑,怕把魔物引去。可木匠還是跑不動了,就在他以為自己一定會被吃掉時,他看到不遠處有一位黑髮的法師在採藥。木匠跑到法師跟前,向救星哀求禱告。法師沒說什麼,把他護在身後。巨熊追了上來,如高牆般站起,揮舞著鐮刀似的利爪。那法師並不退卻,吟唱起木匠聽不懂的語言,衝著魔物伸出左手。四方的風頓時如被號令,積雪被猛烈的旋風吹騰而起,那力量之大,簡直像是整個冬季的憤怒都被凝聚於此!木匠被飛雪迷了眼,但他還是依稀看到驚人的場面:巨熊的腦袋被某種力量擰動著,狂風如同冬神強健的臂膀,硬生生把怪物的腦袋擰了下來。這故事被木匠講給鎮上的人聽,鎮上的人又講給別的鎮子,甚至在省城中都能聽到“法師馭使風神”的傳說。
實際上尼爾對此很不高興,因為只有他知道,那天佩列阿斯先生回來就病倒了,將近兩天後才能勉強下床。雖然佩列阿斯先生不願說明,但尼爾大概能猜到,他的老師不應該使用強有力的法術。學者與術士終究是不同的。
“真是……又下雨了。”伊戈低頭。
大地還來不及乾燥,雨滴又使得溼潤的泥土斑斑點點。比起之前鮮有人至的荒山,這邊的樹林中的人類的行跡明顯了不少。腳下的道路明晰而連續,途中不時有岔路縱橫延伸。路邊的泉水邊甚至放著長柄木勺,供過往的旅者舀水飲用。泉邊的一個木樁的截面非常光滑,看來是經常會有路人在此休憩。尼爾心想,如果有樵夫見了剛才那慘狀,但願他們不要被嚇得太厲害。
地面上半腐爛的葉片與泥土溼漉漉的,一踩上去就咕噥咕噥地形成個小水窪。松雞在溼潤的灌木中低低地叫喚,躲雨的渡鴉在枝頭看著他們經過。短暫的白晝正在消退,他們已經走了數小時,森林逐漸變得稀疏,山巒空蕩蕩地延伸向荒涼的夜晚。他們沿著山的邊緣前行,腳下就是急漲的河流,夾雜著崩塌下來的泥土奔向海洋。尼爾看著河對岸崩塌的山崖,宛如大地的傷口。
從這裡也能看到“學院”,只是更遠了,像刺向天空的白牙。
“你還行嗎?”在前面開路的伊戈沒有回頭。
“沒問題,體力充足。”
“一會兒我給你的手換藥。”伊戈指的是尼爾燒傷的左手。
“哈哈,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早就不疼了。”尼爾嘗試性地握起左手。他之前就感覺到了,伊戈對他說話的方式已經不像原先那樣繁文縟節,於是少年暢快地繼續說道:“不知道學院還有沒有人記得佩列阿斯先生。如果有人記得,我一定請求人家帶我去看看先生少年時讀書、生活的地方。老師他那麼喜歡書,在學院的時光一定很快樂吧……等給他治好病,我就說服他回來。他可以帶真正能傳承他的理論的學生,可以穿著最喜歡的學者袍,在眾多智者面前闡述自己的觀點,他的著作會成為學者們爭論的話題。這一定是他所希望的生活,就這方面,我瞭解他。”
伊戈想象了一下,點點頭。
“我不算是他真正的學生,也沒法完全明白先生這十幾年來一直在致力的事情。但我知道,他頭腦中的構想是輝煌的。”
尼爾不由地低頭一笑:“他傲慢如星座,他應該屬於這裡。我想帶他回來。”
風一直從西邊吹來,世界逐漸閉合。
少年不再言語,臉上掛著那種他曾經難以解讀的微笑。
雨落在黑衣騎士的劍上,伊戈也逐漸疲倦,需求的適宜感的本能在不知不覺中使得他的感官變得遲鈍。他也愈發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由於逆風的緣故,再加上大雨使得氣味變得稀薄,伊戈竟沒有發現一場蓄謀已久的報復。
這匹魔物已經悄悄尾隨了他們許久,它甘願脫離族群,甚至暫時放下垂涎已久的獵物,只為了把仇敵撕碎。巨狼搔搔又疼又癢的左眼。
瞎了的眼窩中插著一把匕首。
眼看兩人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