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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讓他看到自己穿著學者長袍,行在古老而安靜的庭院。

師傅的咒罵讓他兀地驚醒:“沒用的東西!去去去,快把油搬到倉庫!”

“是、是的!”紅髮的少年怯怯地低著頭,抱起大桶的鯨油。剛剛割下來的油脂滿滿當當地堆在鐵桶裡,把手都打滑。想讓這些臭烘烘的脂肪不沾到衣服上幾乎是不可能的,少年只得強忍著嘔吐的慾望,儘量用嘴呼吸。

他艱難地抱著油桶,小步小步地走在佈滿防滑鑿痕的石板路上。煉油的倉庫就在離碼頭不遠的小巷裡。雖說死屍的氣息仍然瀰漫,但在這裡起碼不用看到那可憐的大傢伙被解體分屍了,這讓少年稍感寬慰。

討厭歸討厭,這該死的行當他差不多也幹了兩三年。十四歲的他早就被當作成人。他覺得自己輩子可能都註定在港口割鯨油了,而他的孩子恐怕也是如此,連讀最簡單的童話書都覺得艱難。在這個世界上,“絕望”是不需要別人來教的。

一想到這裡,少年再次望向西邊的群山。如果自己是穿著白色的長袍,從山上眺望光輝的界海,那該多好。

動物的低吼讓少年再次回到油膩膩的現實。油脂的味道吸引來了四五隻野狗,正伏身衝著少年低吠。

“啊……啊,走開!去去去!”怕狗的少年顫顫地喊著,可毫無效用,這些畜生立刻就察覺到了少年的軟弱可欺,又逼近了一步。

太陽照不到這條巷子,清晨也鮮有行人經過,倉庫裡的人手現在都到碼頭忙活了。狗發狂似地吠著,少年慌了,他既沒法騰開手也沒法跑。

眼看兇惡的畜生就要撲了上來,少年幾乎是哭著乞求:“主啊!”

如盛怒一般,馬蹄聲突如其來,嚇得野狗夾著尾巴四散而逃。紅髮的少年一回頭,只見兩匹飛奔的馬恰好經過小巷。棗紅色的那匹衝在前邊,一躍如飛。後面那匹黑色的非常漂亮,額上有塊白色的菱形,四蹄也乾淨得像雪。

兩位騎士都披著粗布披風,低低地戴著風帽,叫人看不清他們的臉。

紅髮的少年趕緊側身退到牆角,給他們讓道。看著遠遠駛來的烈馬,少年打心底覺得羨慕:“做騎士多好啊,趕走壞人,還能去不同的地方。”

當然也只是這樣想想。他力氣太小,身體也過於瘦弱,更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麼勇敢。紅髮的少年嘆了口氣,滿心感激地注視著兩位騎士經過。

就在棗紅馬的騎士經過的瞬間,對方看了他一眼,兩人的目光偶然地對上了。紅髮的少年有些吃驚,因為那馬背上的騎士……看上去分明是他的同齡人!麥穗一樣的金髮,還有界海般的藍眼睛。

對方也驚奇地看他,就像少年人常有的那種遇見同齡人時的興奮。

可兩位騎士霎那間就過去了。紅髮的少年嘟嘟嘴,又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苦笑著聳聳肩。他正要往前走,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吸引了他。

這回來了更多的騎兵,他們倒是沒穿披風,一看那精緻的灰制服就知道是都城的軍老爺們。

少年遠遠聽到他們喊著:“快!他們往那邊跑了!”

他心裡一驚:“那兩人犯了什麼事?”不到一秒的功夫,紅髮的少年就已經想到了數十種可能。但他還是不明白:那個藍眼睛的少年,看起來根本不像壞人。

眼看追兵就要過來了,少年忽然做了一件他這輩子都想不通的事,十來年後他回想起自己那下意識的行為都會覺得又好笑又後怕。

不知怎麼地,少年抱著鐵桶的手一鬆,滿桶的鯨油撒了一地。港口鋪石板路本是為了方便清洗魚血海腥,一潑上肥厚的油脂簡直又滑又濘。騎兵們趕緊勒馬,有的馬匹前蹄已經踏上了鯨油,差點連人帶馬摔在地上。

“對、對不起!”少年回過神來,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兩手抱頭。

“小畜生,你——!”

少年緊閉雙眼,不過騎兵並沒有鞭笞他。

“往那邊繞過去!”

聽著馬蹄聲遠去,少年鬆了口氣。可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忽然就被一隻大手抓著頭髮提起。他嚇壞了,因為他熟悉這又糙又大的手。

少年還未來得及求饒,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那人打得他一個踉蹌跌坐在油淋淋的地上,腦袋發昏,耳鳴不止。

胸毛濃密的中年人上來又是一腳踢在少年的左肩,指著打翻的鐵桶破口大罵。

少年捂著肩,疼得幾乎額頭抵著地面,默默承受著師傅的責罵。最後,中年人把掃帚抹布往他身上一扔,大罵著走了。

想到師傅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