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去看看吧。”劍清蹙眉,率先走在前面。
一切都是那樣似曾相識。
繁華的街道,熙攘的人群,熱鬧的吆喝,皆清晰可聞,觸手可及。
腳底的青石板,當頭的烈日,杜之瀾帶著劍清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到處亂竄。
若非身後跟著一個大活人,他簡直要以為這段日子根本是大夢一場,醒來以後,他依舊是藏鋒城少城主,是杜家的大少爺。
“很懷念?”
他們最終在一座莊嚴大氣的豪宅面前停下腳步,劍清站在他身邊,望著匾額上“城主府”三個字,輕聲問。
“……嗯。”杜之瀾苦笑一下,“就算這裡再怎麼不好,終歸,是我家。”
“可要進去看看?”劍清目光環顧,尤其仔細打量了一陣杜府匾額上方、歪歪斜斜掛著的一張黃符。
“也好。”杜之瀾揚了揚眉,掀起嘴角冷笑道,“我倒要瞧瞧那些狗奴才還知不知道我這個大少爺。”
說罷,他一撩衣襬,趾高氣揚地往府中走去。
劍清本想跟著他,然而即將邁入大門之時,他總覺得有股不同尋常的波動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他想叫住杜之瀾,可對方的身影一轉眼就不見了。
冬末春初時節,寒氣更重。
府中院子裡草叢上結了厚厚一層霜,冷風嗚嗚颳著,小廝們籠著袖子縮著脖子,腳步匆匆。
從杜之瀾出現的那一刻起,杜府瞬間就炸開了鍋了!
門口幾個守衛愣是活見了鬼似的,五官都驚駭地扭曲至極,一面驚叫著一面往府裡跑。
杜之瀾仍是那套杏色錦緞袍子,看起來單薄的很,也許是心中隱忍的憤怒和火氣蓋過了冬日的嚴寒,他竟也不覺得冷,只袖手負背,骨頭暗中捏得咯咯響。
“大……大少爺?你——”老管家微微顫顫地從裡屋走出來,神色驚恐,從他身後不斷跑出手持刀槍的侍衛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古怪萬分。
“嘿,怎麼,本少爺好不容易回府,你們這些奴才,怎的也不跪下迎接?莫非瞧我不在一段時日,都不知規矩了?”
杜之瀾重重從鼻端哼出一聲,虛眯雙眼,冷冷俯視面前一群面色慘白的侍衛。
他還記得其中幾個熟悉的面孔,都是那天在破廟外面,罵得最兇,跑的最快的,還有狠狠打傷過他的。
“你……究竟是人是鬼?!”老管家顫聲道,“大少爺,老奴知道您死得冤枉,我們一定會把那頭畜生捉來給您報仇,您,您趕緊投胎去吧!”
杜之瀾大怒:“你這個老東西,本少爺待你不薄,居然咒我去投胎?來人,給我狠狠打他幾板子!”
誰料,平日聽話的侍衛們誰也不敢動,只警惕地望著他,手中武器甚至隱隱指向他,怕是隻待稍有破綻,便能一衝而上將他亂刀砍死。
“你們——!”杜之瀾眼角重重一跳,咬牙按捺下怒火,“你們憑什麼說老子死了?我爹呢?杜之騰呢?叫他們出來!”
老管家躲在一眾人高馬大的侍衛後,苦著臉道:“大少爺您就安息吧,二少爺親自帶回您的屍體,還建了靈堂,給您超度。您就別徘徊在這裡留戀人世了,早點投胎去吧。”
“靈堂?!”
杜之瀾氣得太陽穴青筋突突直跳,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心中默默道,這是幻覺而已,一定是幻覺,老子明明活得好好的,哪裡來的屍體?
他再次睜眼的時候,黑瞳似有詭異的紅光閃現,眾人嚇了一跳,懼意更深。
杜之瀾對此好無所覺,不耐煩道:“杜之騰那個混蛋在哪裡?叫他出來見我,哼,老子還沒死呢,就記著給我送葬啊!少城主這個位子,想破頭也輪不到他!”
“二少爺他……他不在府上。”有侍衛壯著膽子道。
“少眶老子!”杜之瀾二話不說,徑自往裡院走。
“大、大少爺!那裡不能去啊!快、來攔下。”
杜之瀾沉著臉快步往裡衝。
那些虎背熊腰的侍衛們竟然被他輕輕一推,就一個接一個摔到地上,換做往日,簡直不可思議,不過眼下杜之瀾根本沒有留意這些細節。
他的注意力已經被面前大大的靈堂二字給吸引住了。
當他推門而入,看見其中那兩根高高佇立的木樁,還有被綁在其上的東西時,杜之瀾腦海“轟”的一下近乎炸裂開來!
——一根木樁上乃是一具跟自己張的一模一樣的屍體,另一樣,居然是母親的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