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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一天,張睿躺在搖椅上,要摟著我一起坐,我不肯,他便退一步,讓我搬張凳子坐他身邊。

他望著屋外一片春色,問我:“你喜不喜歡桃花?紅豔豔的,有沒有覺得它們開得越豔,自己就越不捨得閤眼。”

他最近說話無厘頭,一大男人竟和另一個男人攀談起妖嬈的花。

我張望外頭,恰是桃花香濃的時節,大片豔粉綴滿枝頭,恣意盎然,美不勝收。

我笑著說:“你跟我談花,別嫌我不解風情,對這種我真不懂!”

張睿並不在意我的話,眼底溢滿痴醉的笑意:“真想一輩子和你這樣賞花。”

我頭皮發麻,顧慮到張睿身體不好,不想掃他興,便乾脆不說話。

張睿時而閉眼,時而又眯開眼看屋外,正當我瞌睡勁上來時,他道:“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小時候住的衚衕弄堂,溼漉漉的,有狗在叫。搖鈴的一過去,我就趴在窗邊等著,等看到你守在樓道口有一會了,就拿上竹籃子下樓領牛奶去……”

我乾笑道:“還有這事?”

“嗯……”張睿輕輕點頭,閉上眼,“你領著我過弄堂,狗就不敢追來了。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人,我要一輩子對他好。”

他閉著眼,安靜地睡去。我望著外面發呆。

轉眼又入冬。

蘇州不大會飄雪,但是風裡卷著刺骨的溼冷,吹得人極不好受。

張睿睡的時間比醒著的長,但是隻在白天睡,夜晚是絕對睡不了的。我照常在旁邊監督他吃藥,他嗓子啞了發不出脾氣,只板著臉瞅我一眼,再瞅我一眼,嬌氣得跟個姑娘似的。

我笑著道:“把藥喝乾淨。你乖一點,我也對你好一點。”

“……藥苦死了。”

我抖抖眉毛,他又問:“對我怎麼個好法?”

我愣了愣:“要不要親你一下?”

這是隨口說說,不想他乾脆地灌下藥,然後雙目灼灼盯著我看。我被他看得心裡發虛,掙扎著,臉如火燒:“不親。你讓我怎麼好意思!”

我想離開床沿,張睿抓住我:“別對一個病重的人賴賬,萬一我急怒攻心……”

“你!……”

他還是那樣滿目希冀望著我,我頭腦發脹,只怪自己多嘴,閉上眼一咬牙,勉強蜻蜓點水般地用嘴碰了碰他發燙的臉。他好像滿意,又好像無奈地睡去了。

我嘆口氣,到屋外寂寞地抽了根菸。

新的一年,明明是元旦,張睿卻說要吃粽子。

生病的人脾氣古怪在所難免,我和阿淮只能到處搜尋材料。因為張睿說要吃手包的粽子,不要超市裡買的,又說要什麼料都不放的白糯米粽,蘸糖吃,我和阿淮包了一下午的粽子,下鍋煮了,張家上上下下過元旦吃粽子,張睿要我撥給他吃,我忍氣吞聲依著他。

粽子殼剝開,露出白瑩瑩的糯米,張睿用筷子夾著蘸了些糖,大大咬了一口,狠狠的嚼,吃得心滿意足。

我啃著白糯米粽,覺得淡而無味,嘆氣道:“唉,我都快成你保姆了。”

“為什麼是保姆?”張睿眼中含笑,看著我,“不能是賢內助嗎?”

“啊呸!”我耳根子發熱,“你別得寸進尺啊,不然我立即搬出去!”

張睿微微笑著,不做聲。

我看天色不早,便半哄半勸地讓張睿躺下,然後打算回房睡覺。走到門口,只聽床頭幽幽的聲音飄過來:“來生如果再讓我遇上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沒說話,跨出屋去帶上門,又抽了根菸才回房。

那一年過了春節以後,我本以為今年春季的唯一娛樂專案又是陪張睿賞花。不料他在三月頭倒下後就再沒起來過。

二月中我們一起離開過蘇州,大約十來日後回來,我看著他眼裡神采一絲絲的枯竭,不禁心酸。

之後每日,他都會問我一遍:“你什麼時候走?”

四月,桃花盛開,滿園還是那樣的奼紫嫣紅。

歷經整個嚴冬,苦盡甘來,一朵朵在陽光下嬌豔欲滴,就像是痴人嫵媚的笑容。

我在廊中擺上臺子,倒上兩杯酒,一杯灑地上,一杯自飲。坐了會兒,確實越看越覺得滿目一片紅紅綠綠,世間的美景真是怎樣也看不完。

阿淮過來問我還有沒有事交代,我想了想,搖搖頭。

阿淮轉身要走,我又叫住他:“書房裡那隻瓶子和玉佩,讓他一起帶走。”

阿淮點頭,又問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