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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淚水一滴又一滴,悄無聲息地誕生,悄無聲息地消亡,直到覺得眼眶裡再無淚可流,舒懿才顫巍巍地站起。長久保持蹲踞讓他雙腿有些麻木,但他的精神卻在脆弱和混沌後越發清醒。舒懿黑色的雙眼在黑夜裡變得更加陰沉,直直看向一個方向——他曾經在這個城市裡生活過的地方。

從計程車裡下來的時候舒懿還有些魂不守舍,他渾渾噩噩地跛行至二樓,渾渾噩噩地走進曾經住過的地方,在正房將自己整個都像個球一樣蜷縮起來。

不想動。舒懿將頭埋進雙臂裡,閉上眼睛,突然覺得疲憊:不想動,不想說話,什麼都不想想象和思考。

無處可去,無家可歸讓舒懿的神經疲憊至極點,然而即便是這樣疲憊,他的神智卻仍是活躍得過分,一段又一段必將流產的文字浮現在舒懿的腦海裡,讓他覺得感動又心疼,在大腦又自動構思出一個故事後,舒懿忍不住低低開口,“不要再說了。”

“安息吧。”舒懿忍不住勸慰自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意識,“都結束了。我已經……寫不了字了。”

然而腦中的畫面依舊那麼美,美到極致:大片大片豔紅的血覆蓋住整個畫面,有白色的羽毛翩飛而落,飄然而下,在沾上血液後微弱掙扎,隨即就被同化。羽毛與血彷如死屍鋪陳滿地,而在這屍橫遍野的疆場中央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臺子,銀白色的冷漠高臺。

高臺上空無一物,檯面光潔如新。

舒懿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夢,他的意識忽然間變得遲鈍,遲鈍而緩慢,而在這遲鈍緩慢的神識裡,一個聲音悠悠然響起:“我能實現你任何的願望。”

隨後另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提出疑問:“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神明點頭。

四周空無一物,但舒懿的靈魂猝然間就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震動,他覺得自己感受到了神明的首肯,而在這首肯之後,他又聽到那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開口,“那麼,我想寫一個不可救藥的故事。”

我想,寫一個無可救藥的故事。

緊閉的雙眼猝然睜開,舒懿在看清四周熟悉的破舊景色後終於放下心來,繼而突然淚流滿面。他哽咽著聲音,突然間想大聲嘶吼,想大聲咆哮,然而未等他開口,一隻手溫柔地擦掉了他臉頰上的淚水。

然後舒懿看到了一個意料之中,又預料之外的人——韓英野。

未喊出口的聲音全部被強制性嚥進肚裡,舒懿驟然瞪大雙眼,死死凝視著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眉目依舊冷硬,那張因為整容而早就面目全非的臉在此刻半明半暗的光照下突然間有幾分的帥氣——直到這時,舒懿才發現天即將破曉。他抬起頭透過破舊的窗子看向天空,發現太陽正撕裂著掙脫烏雲的密網。

男人沒有說話,保持著冷漠的姿態,但舒懿能感覺對方看過來的雙眼裡滿是溫情和眷戀。這些感情太過明顯以至於舒懿有些難以相信。他突然像被誰打了一槍,頭腦發熱,“你愛我嗎?”

男人驟然愣住。

舒懿見到男人錯愕的表情,忍不住苦笑一下,繼而突然嘆口氣,“你知道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看了一個人陪我騎旋轉木馬,”舒懿默不作聲地說謊,詠歎調一般哀慟的表情讓韓英野幾乎分不出真假,“夢裡,他很愛我,很愛很愛我。而你,你愛過我嗎?”

男人依舊是沉默。

舒懿見此笑出了聲,“我以為這世界不會有人愛我,我真的這樣以為,明知道這種想法很傻,但是卻固執的相信,我害怕被人喜歡,被人愛慕,那種感覺太可怕也太噁心了。”就像他的父親,愛一個人愛到癲狂的地步。

“所以我告訴自己,寧可去死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人。絕對不會。”舒懿的雙眼驀然變得深沉,將後半截話深深地埋在靈魂裡:可就當我想去喜歡別人的時候才驀然發現,我被迫失去了被愛的資格。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我這就告訴你,全部都告訴你。”一點一滴,一字一句,全部不落地,告訴你。

舒懿驀地微笑起來,那笑容卻半是邪氣天真半是惡毒蒼涼。

作者有話要說:

☆、Y(三)

“她死的很痛苦。”舒懿報復性地開口,幾乎將所有的慘痛都酣暢淋漓地宣洩出來,“不只是痛苦,而且沒有尊嚴。我聽見了她的慘叫,真的是悅耳動聽,你永遠都不能想象那麼淒厲的聲音是從人的喉部發出來的。啊,還有虐待,你看過她的屍體嗎?”舒懿微微一頓,見到男人驟然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