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如此間,市場已經到了。舒懿所上的大學在K國偏遠的北部,住的也並非市中心,那地方的房價太貴,他只是一個在外地求學的大學生,租不起那樣貴的房子,而古怪內向的性格讓他根本無法忍受和別人同居——就算有人靠近自己三米以內的地方,他都會神經質地陷入警惕模式,心裡開始揣測對方的意圖和行為目的。
沒錯,舒懿有被害妄想症。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患上這樣浪漫又刺激的疾病,不過他並不討厭這樣感覺,甚至非常享受,腦內各種血肉模糊的場面和想法時時讓他覺得心悸,就彷彿坐上海盜船飛到最高點的瞬間,簡直堪比進入極樂世界。
而那些妄想也無意間讓舒懿寫小說時有了更多的選項:他可以從容而優雅地從那些血腥的妄想中選擇書中主人公的死法,併為此而身心滿足,得意不止。
真是溫柔體貼至極的疾病。
嘴角勾出浮泛的笑意,舒懿走進市場的買菜區,雙腳習慣性地走到熟悉的地方,而就在他停步的時候,早已熟悉他的商人已經開始推薦今日的產品。
舒懿故作靦腆地笑了笑。原本亂糟糟的秀髮已經服服帖帖地順流而下,垂下的劉海恰到好處地遮住額頭,讓眉毛下方的狹長雙眼顯得生動有神,乾裂的嘴唇因為沐浴而恢復淺粉的顏色,此刻怯怯地露出羞澀笑意,右嘴角一個可愛的梨渦,讓人一下子覺得舒懿整個人都有些孩子氣的濯秀,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很多。
是個一眼看去就讓人生出好感的清秀皮囊。
舒懿軟糯下語調,適度放緩語速,“土豆今天多少錢?”
正當中年的女主人微笑起來,“2塊錢,我可以便宜些給你。”
舒懿笑得更加燦爛,尾音上揚,甜甜地道,“謝謝阿姨。”
“我要西紅柿,土豆,嗯,再來些韭菜和茄子,還有西蘭花,還有捲心菜,辣椒也要一點。”陸陸續續說出蔬菜名,舒懿輕輕歪歪頭,“這是我一週的伙食,分量按照以前來就好。”
因為總是按時來這裡買菜,女主人很明白舒懿說說的分量,麻利地稱好斤兩後,她又笑了笑,順手從攤上的蔬菜上拿過兩個黃瓜塞了進去,“這些你帶回去吃吧,小孩子在外求學挺不容易的。”
舒懿彷彿不好意思般,向著女主人笑得青澀,又是一聲甜甜的“謝謝”。
買完蔬菜,舒懿又去買了些雞蛋和肉。現在的雞蛋很貴,肉價也不低,所以他沒有多買,而辦完這一切,他又去賣泡菜的地方溜了一圈,買了幾份自己喜歡的醃菜。
說道醃菜,舒懿最喜歡辣得人直流眼淚的那種,只有甜味的醃菜在他心裡不值一錢。
將一週的伙食都解決完後,舒懿出了市場,順道又在市場外批發雪糕的地方買了一些牛奶味的雪糕,然後打道回府。他出來曬太陽的時間極其有限,一週都不會超過三四個小時,再加上大學裡的課程並不算多,所以種種的有利條件都在無形中縱容舒懿宅到了幾乎自閉的程度。
然而舒懿並不覺得這樣不好,他討厭和人類的接觸,越是人多的地方,他就越覺得不舒服,他覺得有時間和別人交流,還不如構思一片讓人興奮的小說,畢竟那種興奮實在太讓人狂熱。
那種恐怖混著愛戀,溫柔至極又鮮血淋漓的感覺,幾乎讓人產生靈魂麻痺的歡愉。如果不是患有被害妄想,舒懿不介意參加類似性質的私人俱樂部,他甚至不介意有人用殘虐的手段來折磨他。
他知道在人們口中這種扭曲的慾望叫做什麼。
這種想法有個曖昧而讓人心動的名字,叫做:虐戀。
嘴角扯出一個詭異又愉悅的微笑,舒懿在心裡哼著歌回家。他所租的房子有些老舊,畢竟老舊的房子才便宜,何況房子內部很大,傢俱也齊全,所以舒懿很滿意,唯一有些麻煩的就是進入房子的單元門被圍在四周高大的樓房裡,需要經過一段衚衕才能達到。
舒懿注意著周遭的風吹草動,臉上擺出冷漠而懨懨的表情,恰好這時候有人從對面走過來,舒懿眉頭一挑,自動和那個人保持足夠的距離,直到感覺對方徹底從身後消失,他才微微在心裡鬆了口氣,而就在這之後,他忍不住想,如果剛才那個人突然發難,自己該如何逃脫。
什麼樣的死法才能將這個邂逅完美而透徹地表達出來?如此想著,舒懿微微咧開嘴角,他急匆匆跑進樓道里,準備寫下剛才突然福至心靈的構思。他的家在三樓,而就在他開啟外面的鐵門,將鑰匙放在自家防盜門的鑰匙孔上時,大腦突兀地響起危險警報。
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