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站了許久,連我都覺得有些受不住天冷了,才再次開口。
“那……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當時人們都說我跟瑪斯羅爾長得有些相似,所以我們也來往了幾次,就成了君子之交。我臨走的時候,他曾經拜託我有空就到皇家墓園來,替他看望一個叫做瑟琉爾的早夭的孩子。”我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話還不夠可信,於是又補充道,“我記得我問過他,怎麼會與王室的孩子有瓜葛,他說那是一個複雜的故事,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曾在潘地曼尼南做瑪門殿下的僕人,所以就發生了一些事。”
說到這
裡,我忽然想起我那未曾相見的瑟琉爾,心中隱隱作痛。
“他是這樣跟你說的?”瑪門忽然激動起來,跨了幾大步站到我跟前。
“是……是的。”
他彷彿一下子失了靈魂。
“他是那麼說的……他……他還在恨我……”他搖了搖頭,“瑪斯羅爾……”
我有些心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請你不要難過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不……”瑪門神色頹唐地拂去我的手,“他死了……一切就都不會過去。”
我嘆氣,他緩緩轉身離開,腳步沉重如有千鈞。
他不再是我記憶中年少輕狂、風華無限的魔界王子瑪門,他的改變全都是因為我,因為我的離開,因為我的恨。
自從我回到魔界,我們就在不停地相互傷害。我因為他而失去了一切,而如今,我已將他所欠我的扯平。
他的笑失去了歡樂,他的骨翼失去了張狂,他的紅眸失去了光亮。
他的毀滅之鐮,失去了鋒芒。
【雪之精靈】
那一天我在瑟琉爾的墓碑前,從清晨站立到黃昏。
不知從何時開始,似乎一切的發生都成為了命中註定。米迦勒的背叛之痛,瑪門的憔悴與孤單,尤尼爾和帕希雅的喪父,路西法的進退兩難,瑟琉爾的死,還有我瑪斯羅爾的矛盾與躲藏。
我們每個人都失去了一些珍貴的東西,斷了那些曾經以為是融入生命的牽念。
似乎這些都是因我而起,可這些無一不與我的心願相違。
如果有那麼一天,米迦勒能夠原諒我,尤尼爾和帕希雅能夠回到我身邊,瑟琉爾能夠復活,瑪門能夠放手,那該會有多麼幸福。
或者,我寧願回到數百年前,以我自身永墮冰湖地獄,換來之後的一切都不再發生——至少讓我知道,他們都好。
傍晚下起了大雪,天地間如梨花開遍。我離開皇家墓園向我的畫廊飛去,小店的輪廓在我眼中漸漸出現清晰,當我能夠看清楚店門的時候卻忽然遠遠地看到一個隱約的影子。
一片紛揚的迷濛中,有個人白衣勝雪,靜默地站在畫廊門前。
那個人恍若雪中的精靈,高貴,優雅,聖潔,絕色。
魔都城門外的霧柳,天國花園裡的玉蘭。
十里般若,一瞬傾城。
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卻停在半空不敢再向前。那虛無的好像冰幕水鏡一樣的風景,似乎就連一個呼吸,都會把它打破。
霎那間,乾坤消弭,自我遠去。空濛純澈的
世界裡只留下他一人。
因為他就是世界。
這一瞬彷彿就是永遠,美好而漫長,像是天神賜給我的夢幻。我天真地認為那只是雪霧中的幻影,可心臟卻不由自主地猛然加快了跳動。
番紅的長髮是白雪映著朝霞,湛藍的雙眼是水晶流轉月華。
他的站姿典雅靜穆,像是在聖殿裡祈禱的模樣。
驀地,他抬眼,望向天空。藍色的視線對上我的眼,溫柔依然。
我再也做不到像在和瑪門說話時那樣的淡定,霎時慌了手腳,像是做錯了事情被發現的孩子,轉身欲逃。
可他卻快我一步,當下便展翅飛上來擋在我面前,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努力藏在黑色斗篷的陰影之下,並且想要把自己裹得更緊。
因為那黑色斗篷之下,我穿著的,一直是白衣。
他若看到,一定會笑我不自量力。
已經變成了惡魔,還妄圖披上天使的外套。
“瑪斯羅爾,我知道是你。”他突然說話了,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我……”我深吸一口氣,“不……我不是瑪斯羅爾。”
他加重了語氣。“你